那是一个夏日,正好是在东京都内举行的格斗大赛决赛的日子。
虽然平时的训练在此取得了成果,顺利地获得了冠军……但我,却有些失落。
当然这也是有理由的。我参加大赛是为了能让大家更好地了解相扑的精彩美好之处。当然,作为力士方面我也绝不会妥协。我倾尽全力于相扑土俵之上,其结果就是直指夺冠这个目标。
在这次大赛上,我敢说自己已经足够展示出了与此目标相称的相扑。
但是,我们的相扑部——却完全没找到任何一个新部员。
也许是对相扑感兴趣了吧,在颁奖仪式之后有记者跟我打招呼了。我试着招揽了他们,但是没有得到令人满意的回答就结束了。
是的,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这样在休息室里喝着红茶,稍稍沉浸在颓废的氛围中。
就在这样的一番光景中,突然有人敲了门。
「对不起。四条雏子小姐,可以占用您一点时间吗」
「可以,请说~」
来到休息室的是穿着笔挺黑色西装的两位叔叔。
「社长说想和雏子小姐单独谈谈……」
拿起被递过来的智能手机,从扬声器中传来了声音。
「刚刚在场上的活跃表现,我都看到了。我一直在寻找像你这样的战士」
这是犹如歌剧名优一般凛然的语调。富有张力的女性的声音。
因为对这个声音和说话方式记忆犹新,我一下就想起来了。是安娜斯塔西亚女士。是势如破竹进军全球的企业社长。
听父亲大人说过,和她有过一面之缘。或许她是坐在VIP席位上观看了比赛吧。
「在看到你第一眼的瞬间……就让我着迷了! 卓越的品味,细腻的技术。今天的主角就是你,Miss雏子!」
想必在电话的另一端,她一定是满脸欢喜的样子吧。充满活力的声音在休息室里回响,让人有这样的感觉。
明明没有当面对话,却能将情感这样传达。想必一定是位坦率温柔的人吧。
「哎呀……真是非常感谢~」
「这次给你打电话,正是因为你的才智促使了我提出这个方案。Miss雏子,怎么样。想不想转会到我所经营的运动俱乐部来? 不仅想让相扑发扬光大,也在此保证,会向作为专属战士的你提供各种各样的机会」
「不用劳您费心了~。没有什么比和同学们一起训练更快乐的事情了~」
「当然,你的同学们也可以一起过来」
「哎呀~、您竟然会这么热心地关注相扑部的事情……――啊!?」
我都做了些什么呀,不知不觉就热衷于对话,忘记了重要的事情。
安娜斯塔西亚女士看上去对相扑很有兴趣的样子。这明明就是邀请她入部的绝好机会啊……啊啊,雏子,真是犯了生涯最大的疏忽啊。
「——不过呢,在实现这个提案之前,请允许我附加条件。把那个交给Miss雏子!」
在旁边待命的黑衣叔叔递给了我一个信封。
那个信封装帧高雅,用了古朴的封蜡。使用的应该是羊皮纸吧。 手指的触感很好,很光滑。
「正如背面记载所述,这是KOF的特别推荐信。只要有它,你就可以作为我推荐的战士参加大赛」
在安娜斯塔西亚女士的言辞引导下,把信封翻了过来,那里确实写着『KOF特别推荐信』的字样。
啊,KOF。这个单词复苏了我曾经翻滚的回忆。
舞小姐,琼小姐,百合小姐……还有,玛小姐。大家,都还好吗?
「如果你能在这次大赛上留下优秀的战绩,并在证明你是世界级的相扑选手的那一天……我自会兑现刚才的承诺。到那时,我就会邀请你和你的同学一起加入我的安娜斯塔西亚运动俱乐部!」
「所以说啦,转会是很让人困扰的~。如果安娜斯塔西亚女士可以加入我们相扑部的话,明明大家都会非常欢迎的说~」
我刚坦率地陈述了自己的感想,就听到了安娜斯塔西亚女士从椅子上起身站起来的声音。
「如果想实现你的愿望,就请你获得冠军吧! Miss雏子!」
在听到明朗愉快的加油之后,电话就突然挂断了。
变回寂静的房间里,我,进行了仔细的考虑。
刚才这段对话所含的意义所在,也就是说——……如果在拳皇大赛上获得冠军,安娜斯塔西亚女士就会加入相扑部的,一定是这样没错。
舞小姐等人一定也会来拳皇大赛的吧。向全世界的人们宣扬相扑的优点,和大家再次相会,然后带很多新部员回来……真是越想越有魅力,真是个很棒的计划。
我当场从信封里拿出特别推荐信,并在同意栏上签了字。黑衣叔叔收回信封,在很有礼貌地问候了之后离开了休息室。
「那么,我会以优胜为目标加油的~」
首先从今晚的相扑火锅开始吧。我怀着兴奋的心情离开了这里。
从上上次大赛开始变得疏远的伊丽莎白·布兰克托什那里来了一封信。
这封信字迹娟秀,写道自己会在拳皇大赛结束后在上海有想要介绍的『某个人物』,也对自己的长期杳无音讯表达了歉意。
从字面上也能显现出她一如既往的一丝不苟,同时也让人眼前浮现出和她有点不合的神武嘟嘟囔囔抱怨的样子。
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沉浸在感伤中的性格,但却不由得迈向了与神武相遇的这座城市,也许是因为有一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遗憾的事吧。
灯红酒绿的上海市中心,摩天大楼高耸林立,一位年轻人正悄无声息地走着。
他是一个美丽的年轻人,有着东方人的面貌和略带忧伤的气质,虽然有着引人注目的美貌,但是他仍在没有视线所及的黑暗中,不引起任何人注意,默默前行。
如影画一般沉静的美青年——堕珑,他安排了一次与友人神武的久别重逢。到相约的时刻还有充足的时间,更进一步地说,是因为他无法想象神武不出意外不迟到准时到达的情况,所以他一边散步一边消磨时光。
但是,无论走多少步,也无法得出任何结论。
“……好吧,这该如何是好……”
他低头看了看从怀里掏出来的信封,微微吐了一口气。
正是这个信封造成了他现在的苦恼。这封写着『KOF特别推荐信』用复古方式蜡封的羊皮纸信封,是在受到伊丽莎白来信的第二天寄到堕珑手上的。
拳皇大赛本身并没有什么令人烦恼的地方。甚至相反,为了追查叛徒的飞贼首领,也就是亲生父亲——龙的踪迹,他曾经有过两次参赛经验。
然而,都未能如愿查到想要的结果。在扑空了一次两次之后,还对这次大赛抱有什么希望看来也是徒劳。堕珑根本不在乎巨额的赏金。只是这封信来的时机也太巧,对此也让他不由得感到一丝疑念。
“事到如今,能有什么吸引我的东西……没有……”
无论考虑了多少次,果然堕珑还是找不到参加这次拳皇大赛的理由。
虽然如此,但是不知为何,他似乎无法丢弃这个信封。
缓缓抬起头,他发现路人都放慢了脚步,好奇地将目光投向了附近大楼上安置的大型荧幕。
扬声器突然响起了华丽的广告歌,『Martial Mayhem KOF SPECIAL』的炫目字条划过大屏幕。
也许是因为赞助公司的原因,今年的拳皇大赛比起以往有了更多的媒体报道。虽说是特别参赛名额,但是堕珑的本行毕竟是一名暗杀者。之所以对事物缺乏热情,也是受到这方面的影响。
“接下来是对『拳皇大赛』参赛选手的独家采访! 请看这段影片!”
镜头从摄影棚切换到法国的一条林荫大道,屏幕上出现了一对男女的身影,面对着采访人员。
在繁华的城市为背景毅然站着的是堕珑熟知的法国千金——伊丽莎白·布兰克托什。站在她身旁的用兜帽遮住面部的男子,应该是她的队友吧。
“库克里选手会继上届之后继续参战。而据我所知,伊丽莎白选手也曾有过数次出场参赛的经验……”
“是的。这次大赛我同样会让诸位看到不辱布兰克托什之名的战斗。”
伊丽莎白的表情严肃端庄,没有一丝阴霾,而看着她的堕珑却眯起了眼睛。
神武,还有和她组队出场过的以往的拳皇大赛。那次大赛有些不对劲。不仅是堕珑,就连那个神武都曾被一种阴森的不适感和失落感困扰了一段时间。
堕珑清楚地记得那时她的身影,在最后压轴的烟花燃放中,她紧握着红色的发箍,毫无生气地不知走去了什么地方。作为队伍,留下的是极其普通的战绩。明明没有什么有辱家族名望的地方,但自从这次之后伊丽莎白就将自己关在了宅邸之中。
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到出现在媒体面前的伊丽莎白现在的表情,她一定是已经跨越了之前的难关了吧。
确认到了老朋友现在安好,堕珑已经感到满足,就在他正要准备离开的时候。
“关于你这次的首次参赛……你有什么感想?”
本应该已经离开大荧幕的堕珑的视线,却定格在了那张嘻嘻哈哈的面容之上。
像是迎合被递过来的麦克风一样,他从画面外突然显现身姿。他那戏谑他人的笑容,集魅力与刻薄于一体的雀斑脸,让堕珑心生一种不应该有的既视感。
“哼哼,是的喔。首次亮相真的让人心跳喔♪”
这个声音听起来本不应熟悉。但是堕珑自己清晰认识到这种想法很『奇怪』。
曾经记忆的奇怪的不协调感和丧失感动摇了脑髓。在与眩晕相似的感觉深处,仅差一步就能想起忘记的事物的焦躁感越来越强。
晃动着身体,失去平衡的堕珑在墙壁上摩擦肩膀一般支撑着身体,再次将视线转向大荧幕。此时,隔着镜头和他对视了目光。
“――是『阿修』……! 阿修·克里门森……!”
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堕珑的意识变得清晰了。
就像拼图上的一块拼图镶嵌在一起一样,模糊的记忆被刷新。
“搞不好,以前的老熟人正看着呢? 我会试着努力不辜负朋友期待的喔”
阿修一边说着,一边向镜头挥着手离开了。随后又故意去搭话身边本不想显眼老实待着的兜帽男,仿佛是为了分散民众对他的注意力,伊丽莎白干咳了两声回到了采访人员身边。
堕珑不由得会心一笑,随后,俯视着自己已不知不觉握紧的特别推荐信。
“……果然,你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他用手指展开因被紧紧握住而变得皱巴巴的信封,无声无息地转身,消失在夜晚的街道上。
而在场没有任何人看到,他曾在嘴角上浮现的淡淡笑容。
师父曾说,所谓“次元魔物”,是超越了人类知识范畴的存在,自宇宙诞生以来,就似乎一直近在咫尺地监视着这个世界。
关于这个在现实世界中无法目测的魔物的传承录,是自太古时代起起稿编撰的人类的探求心和坚强意志的结晶。没有前兆的天地异变,违反世理的异常事态。即便有时会有一些使用异能之力追寻这些事物的人们,也只能知晓其力量的一鳞半爪,或者说是对其真实形态的一瞥。为了免去将灾祸留给后世,他们将知识传承并延续了下去。
直到某一天,当其超越常理显现于世上之时,正义的守护人——也就是娜吉德要做的事情就是以其阿巴亚长袍的力量来猎取魔物。
然而,据说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了解次元魔物这个存在传闻的并非只是娜吉德等人。
在非洲大陆广阔沙漠的深处,存在着将此魔物视为死亡和重生的神灵而崇拜,且擅于预知其显现的部族。
不是靠血脉而是靠知识所传承下来的一族——为了追寻他们最后的足迹,娜吉德造访了非洲大陆的内陆。
在绿洲的附近有一座肖然生息的村落,娜吉德和向导走进了那里的一间民宅。
“房子的主人似乎很久以前就去世了。据说是被卷入了沙尘暴。真是可怜……”
虽然房主生前应该是把房屋保养得很好,但现在地板上已经薄薄地堆积了混着沙土的灰尘,看样子已经有一阵子没什么人进出过。
然而,窗户和门却没有腐朽地保留着,给人的印象是,虽然貌似被长年放置却很奇怪地似乎被谁保养过。当然,如果说是附近好心的居民帮着进行保养的话也是可以接受,不过娜吉德却感到有点不对劲,从而耿耿于怀。
“这里没人吗?”
听到她的提问,向导环视了一下房间,略显悲伤地摇了摇头。
“听隔壁的老人说,房主的小孩应该已经接管了这所房子才对……看起来是这样。但应该有一阵子没人在这里了。所以才变得这番风景……”
他视线的前方是一个仿佛被翻了个底朝天的破旧书架。是房子没人住以后有小偷进来过了吗。看上去有点价值的书籍像是都被连根拔起地偷走了,只有石板和羊皮纸散落在地上。而且也都严重地损坏了。
娜吉德拿出一张照片,观望了一下四周,当意识到这里并没有想找的东西后,她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劳烦你一起前来真是抱歉了。不过还有一件事,回到镇上之后再办就好……我想继续追踪赃物的下落,能帮我介绍线人吗?”
“小事一桩”
他边说边笑了笑,然后对着荒废的房子念了祷告词之后就离开了。
娜吉德模仿了他的祷告词,随后又重新看了看这座荒废了的房屋的样子。
“被灭族的最后一位大隐士所遗留下的手稿吗……。就算是为了一族的遗憾,我也一定要找到它”
看着从师父那里得到的一张照片,她静静地皱起眉头。
追寻一册手稿的旅程,对娜吉德来说是一段有意义的时间。
幸而有优秀的向导帮忙介绍了优秀的线人,追寻大隐士家中被盗书籍的踪迹并不算一件难事。辗转了几个城市和商店,那册手稿最终抵达了埃及的亚历山大港。
在一条狭窄的小巷里悄然挺立着一家旧书店,这里是旅程的终点。
这家店从外观来看,似乎称作为杂货店会更合适。因为陈列了很多杂物商品所以店内看起来有些狭窄,不过所有商品都进行过保养,能看得出一件一件的商品都被很好地呵护着。
当娜吉德踏进店门,坐在一张高级桌子前正看着书的老板抬起了头。这位上了年纪的男人笑了笑,回了个招呼。
“我想要这个商品”
娜吉德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一张照片。
窥视了一眼这张拍摄了陈旧手稿的老旧照片,老店家皱起了眉头沉思了起来。随后,突然 “啊”了一声,并把照片还给了娜吉德,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这玩意儿已经卖掉啦”
“卖掉了? 怎么可能……”
虽说是非洲的大隐士所留下的手稿,但对于不理解其意义的人来说毫无价值。尤其这件事,是娜吉德的师父这样的人物才知晓的传闻,说被买走了简直就是难以置信。
是想利用次元魔物来行恶之人,还是为夸张耸动的民间传闻引来的好事之人。不管怎样都必须弄清楚,是何人、因何目的将手稿纳入了囊中。
“可以请问买家是位什么样的人物吗”
“是个男的。长什么样记不住了。因为他戴了个兜帽遮住了脸”
“戴兜帽遮住脸的男人,吗……。还有什么其他特征吗?”
“特征吗。听声音,感觉蛮年轻的……”
感觉像在一边打手势一边叙述时唤醒了当时的记忆一样,老板探出了身子继续说了起来。
“想起来啦。那个男人的衣服脏兮兮的都是灰尘,到手指尖为止都沾满了沙子。我还问了他是不是在沙漠里不小心摔倒了……”
听了这位饶舌老板的话,思考中的娜吉德的脑内掠过的是一个青年人的身影。
披着压得很低的兜帽的可疑外表,从兜帽中传出的粗暴的言语和无礼的态度。最重要的是,他所持有的沙的异能力。和他操纵的流沙重叠于一个画面,在非洲内陆的荒废民宅里见到的沙尘不由地闪现在脑海中。
“讲话很快态度又很差,是吧?”
听了娜吉德的话,老板大力地点了点头。
“他一直大呼小叫着说自己才是合法所有者什么的。我可不想让他弄脏我的其他书籍,为了赶紧打发他走,所以就很快卖给他了。不过他可不像是什么好事之人或是学者之流,也根本不像小姐这样的勤勉好学的学生。你还是不要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为好。”
老店家虽然面带厌烦的表情一直数落着之前客人的不是,但看到娜吉德的眼睛,却露出了善意爽朗的笑容。他微微摇晃着身体,环顾了一下四周陈列着的古书之海。
“总之,大概就是这样啦。还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吗?”
娜吉德沿着老店家的视线,环顾了一下店内。
这里有各种语言的古书,还有看似手工制作的木雕,以及天花板上悬挂的玻璃灯和墙壁上的挂毯。不禁让人觉得,如果仅因为完成了要做的事而离开的话也太可惜了,这家小小的古书店充满了这样的魅力。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每件商品,然后拿起了陈列在顶层架子上的一个香水瓶。
“这个怎么卖?”
“小姐你眼光可真好。给你算便宜点吧”
娜吉德向精心地用纸将商品包好给她的店家道了谢,随后离开了书店。
她沿着小巷移动,转过一个角落,身体如滑入地面的薄影一般悄然走进了后巷之中。 拥挤嘈杂的街道的喧嚣声不会传到这里,这里充满了“刺耳”的寂静。
“那种即便在魔物面前也丝毫没有动摇的态度。本以为他是有着什么秘密……是叫库克里来着?真没想到他竟会是大隐士的后代。”
纳吉德的喃喃自语也随着干燥的风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如师父大人所言,这次的比赛貌似是一切的关键。仿佛所有的命运都被卷入其中一样……”
说完这句话,娜吉德抬头看了看天,呼了一口气。随后拿出了藏在长袍中的另一封简书,一封写有《KOF特别推荐信》的用复古方式蜡封的羊皮纸信封。
吞噬战士们的气,次元恶魔再次出现。娜吉德作为正义的守护人,如某个青年人作为大隐士的后代奔赴战场一样,一群有着不同思绪和命运的人将会走到一起。
这不是一种预感,而是一种确信。
拿着信封的手中积蓄着力量,娜吉德向前迈出了一步。她的背影随着长袍裙摆的摇曳,融入了阴暗的小路之中。
——希尔薇·波拉·波拉很生气。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狠狠骂一顿这个阴森的沙男,“库克林”。
事情发生在白天的巴黎街头,当时她刚从中国回到法国不久。
在她和眼球酱散步时,偶然发现了一个与华丽的滨海步行大道不相称的背影。这个每一步都会在石板路上撒落沙子有着阴森背影的年轻人,其实是希尔薇的老熟人。
见到好朋友当然要打招呼。希尔薇是个礼数端庄的女孩,所以向他挥手致意。
“哟吼~,库克林!”
“……唔!?”
听到这声招呼,这个年轻人——库克里有点猝不及防地转过身来,一看见希尔薇的身影就十分露骨且厌恶地歪下嘴角。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别这么大呼小叫的,小矮子!”
他这种讨人嫌的口气早已是家常便饭,希尔薇并不在乎,且跑向他的身边。
“库克林寄来的东西,已经好好地送到美杏那里了哦!现在正由波拉保管着呢。你看你看。”
通知寄信人邮寄的物品已经被妥善寄到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希尔薇从她的包里拿出一本破旧的剪贴簿,给库克里看。
库克里的嘴角越发扭曲,看起来好像吃了一大口黄连,但希尔薇只是觉得他在努力掩饰自己的羞涩。现在回想起来,没能察觉到朋友的异常表现可能是希尔薇的不是。
“那个,有件事我想要见到库克林时问一下下……”
希尔薇打开剪贴簿,找到她要找的那一页。那一页上有十分凌乱又看似迫在眉睫地写下的一段文字。当这段文字印入眼帘时,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上流过。
她用手指划过刻在那一页上的文字,并将其举到库克里的眼前。
“这个‘欧拓马·拉加’是什么啊?波拉好像是听过看过,又像是没听过看过——”
他没有回答。但是,希尔薇看到他睁大了隐藏在兜帽阴影里的眼睛。
是惊恐还是戒备?他的表情很紧张,视线紧紧捕捉着剪贴簿和希尔薇的脸。不管怎样,希尔薇从未见过如此慌张的库克里。
“你,究竟知道多少……”
仿佛要把卡在喉咙里的空气挤出来一般,库克里说出了这句话。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后,用希尔薇会不由自主的后退的力道,直指她的鼻尖。因为他大幅度挥动了手臂的关系,沙子飞散而出,淅淅沥沥地落在了希尔薇腰间的眼球酱身上。
“这是最后的忠告,你给我把耳洞挖干净铭记在你微米大的脑袋里……‘不要再多管闲事了’!这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如果不想吃苦头,就赶快回家抱着你那个眼球酱去睡觉觉!懂了吗?”
语速很快的喋喋不休了一番,库克里就动如脱兔一般逃走了。速度实在太快,在希尔薇才刚意识到“被甩开了”的时候,就已经完全从视野中消失了。
直到此时,希尔薇终于得到了确信。
库克里隐瞒了一些事情。而且,可能是会左右他今后的重大的事情。就像秘密结社音巢对于希尔薇而言一般,对库克里而言,可能有一些重要但是无法言喻的东西在向他逼近而来。
但是,这应该是和作为朋友的希尔薇和美杏一起分担的苦恼和艰辛。对于没有被库克里依赖,希尔薇比任何事都感到沮丧;同时她也对库克里不主动来依靠她们而感到愤怒。
“……事情就是这样啦。的确,波拉可能是有一点点不可靠,但至少人家能倾听一下是什么事情嘛。”
而现在,在街角的一家咖啡店里,希尔薇喋喋不休地发着对库克里的牢骚。
和她交谈的人,是她研究帅哥格斗家时在社交网站上结识到的志同道合的好伙伴,比希尔薇年长的迷人姐姐——夏尔美。她是一名服装设计师,不但可以和她谈论衣着品味,更重要的是,她是一个称赞眼球酱“好可爱喔~♡”的人。现在已经发展到了经常会约好时间在线下见面的良好关系。
夏尔美透过刘海,看着皱着脸用吸管吸起杯底苏打的希尔薇,轻轻地歪下头,把手放在脸颊上。
“确实,被好朋友隐瞒一些事情是不会高兴啦。更别说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了。”
“库克林肯定也不会喜欢有人对他做同样的事情……波拉真想亲自去告诉他,自己被做了会不开心的事情也不应该对别人做。”
希尔薇嘴巴从吸管上移开,沉下了眉头。
“波拉还想和美杏还有库克林一起参加拳皇大赛呢…”
夏尔美盯着神情悲伤低垂着头的希尔薇。她把手指放在下巴上,似乎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嘴角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在胸前拍了一下手。然后向抬起头的希尔薇递上一个信封。
“实际上,我约好要和朋友们参加拳皇大赛,除了邀请函之外,我还收到了这个东西呢~♪”
将这封用复古方式蜡封的羊皮纸信封放在希尔薇手上后,夏尔美补上了一句话:翻过来看看。希尔薇依照这句话,把信封翻过来,上面写着一行字。
“KOF……特别推荐信!?”
“遗憾的是,作为特别推荐选手参赛的话,只能按照运营方组建的队伍来参加,但是至少可以出场参赛。我想这会是一个让你来说教朋友的好机会呢……你怎么看?”
“啊哇哇!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以给波拉吗?”
“当然咯!我相信希尔薇酱一定会晋级的。”
夏尔美笑得很灿烂,听了她的话,希尔薇也跟着露出了笑容。昵嘻嘻的露齿一笑,小心翼翼地把信封塞进手提包。
“谢谢,夏尔美姐!波拉当然会好好说教库克林一番,除此之外还会在大会中晋级,去见夏尔美姐和大家的!”
“好喔,真的好期待呢~♪”
希尔薇一边合上手提包一边握紧了拳头,虽然并非对着谁,但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为朋友而战的希尔薇·波拉·波拉”什么的,对过去那个笨拙的希尔薇来说是一定无法想象的。然而她为现在的自己感到了一丝骄傲,同时也感到开心。
希尔薇轻轻抚摸了一下眼球酱,脸上再次绽放出笑容。随后再次转向了面前吃了一半的蛋挞。
雨停了,浮云之间透过的阳光照耀着苍翠的山峦。
一间小屋,悄悄地隐藏在这个人和动物都不靠近的断崖绝壁之上。
或许是已经岁月久远,小屋的外观受到风雨侵蚀,满目疮痍,已经开始腐朽。然而,一些最近的修理痕迹却是随处可见,堆放着的柴火的缺口也是新劈的。
在一扇微风中吱吱作响的门后,这个粗糙的训练小屋之中静静地坐着一个人。
渗过天花板的雨水滴在地上发出滴答的水花声,在这个空间里如磐石般宁静且分毫不动的男人的名字正是“金家藩”。
他静闭双眼,面相精悍。脸颊比以前更消瘦了,眼眶周围投下了薄薄的阴影。一个经过磨练的习武之人,这说法听上去好像不错,但是最了解他的人们却会说,
他,憔悴了。
自从上次的拳皇大赛结束之后,金就和师父刚一一起隐居于这座山中,已然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春去秋来,光阴似箭。在此期间,既无暇顾及那些缤纷绽放的野花和青翠欲滴的绿叶,也无法感动于秋日的红叶和冬日的瑞雪。
只是在为生存而奋斗。一年以来艰苦训练的回忆,在金的眼中奔腾而去。
“怎么样,不觉得有点怀念吗?还不回归初心,赶紧爬上来吗,金!”
那是在山坡上向金推倒大量圆木时刚一的笑容。
正如言语所述,就在金从师不久的时候,曾经体验过这样的修行。只是与当时相比,现在圆木的数量和速度都已经不是一个级别了。此外,地面上还被精心布置了陷阱,稍有不慎就会被影响下盘而摔倒。原来那时候已经被手下留情了啊,金才刚意识到这里,就已经被压在了圆木下多次。
“这里似乎有一只凶猛的熊住了下来,村民好像很受困扰呢。你就当作是修行,加把劲吧!”
那是把金留在了这个有熊出没的地盘时刚一的笑容。
为了生活在山脚下村民们的安全,无论敌人多么强大,都要忍耐。然而,这场战斗也过于严酷了。与早已习惯于袭击人类的野兽战斗了三天三夜,日夜警惕周围,丝毫无法放松的生活不断侵蚀着金的精神。
然而,修行并非仅此而已。有时醒来以手脚被绑的状态身处不认识的山谷里,有时就一直在从山脚到山顶搬岩石,也有时半身浸在冬天的河中赤手空拳地捕鱼。
虽然刚一曾说过“老夫帮你传达了哦,说你一切都很好”这样的话,但是这一年里,别说是见一见妻子和孩子的面,就连声音也不曾听过。
跆拳道才是世界上最强的武术,这个想法不会改变。甚至通过这次的修行,对跆拳道的热忱,和作为师范必须面对和背负的责任感,都变得越来越强。磨练技艺,强化身体,确实金已经变强了。
然而,钻研磨练所换来的也就是现在的消瘦和憔悴。即使金比大多数人更具有正义感和热情,但是他也只是一个人类,这个事实不会改变。他一样会感觉到痛和苦。
在日渐消瘦的金的身边,唯一不变的是他师父的灿烂笑容和豪放笑声。
换句话说,也就是“老实说,好辛苦”……。
金慢慢地睁开眼,直直地盯着前方,双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在他面前放着的是一封用复古方式蜡封的羊皮纸信封,上面写的是《KOF特别推荐信》。
“……我必须在这里,结束它……!”
金从肺部挤出这一句话,拿起信封,紧紧地攥住它。
系上腰带,紧紧攥着信封,金走出了训练小屋。
出了小屋,预示着春天到来的风声随之作响,带着空气中泥土和雨水的味道,从金身边匆匆而过。金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像是对疲惫的精神进行了一次小小的疗愈。
“要下山了吗?金”
从背后不经意地传来的这一句话让金回过头去,看到的是背靠在小屋墙壁上的刚一。他的表情不像平时那样灿烂,而是显得严肃。他的目光聚焦在金手中的信封上,不用去问想必他也应该已经明白。
金回头面向刚一,精悍的面庞上一边露出爽朗的笑容,一边低下了头。
“师父!感谢您这一年对我的教导!我现在要下山,在拳皇大赛的舞台上验证我的修行成果!请您一定保重!”
听到弟子充满决心和热情的话语,刚一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睁圆了一下眼睛,随后脸上浮现出了他一贯的满面笑容。
“现在离开始的时间,应该还有一点空余吧。不如这样,这段时间就让老夫来手把手教你吧!”
看到刚一的笑容,金的脸上失去了血色。他的嘴角微微抽搐,拼命抬高了声音说道。
“不用了,您已经足够地教导过了!我打从心底里感谢您!”
“别客气呀!再来做多一点点训练嘛,就一点点”
“真的不用了,师父您不是还要去巡业嘛!就不用为我太费心了!”
“这么难得,我看现在就把全勋也叫来好了?你看,这样也能给你带来点挑战不是吗”
“真的!!不用劳您这么费心了!!”
两人的声音在树林间回荡。这场连春风也无法淹没的争论在山间回荡了很久很久,吓坏了生活在那里的动物们。
不知何时山上已是雨过天晴,天空清澈而且蔚蓝。
“今天的修行就到此为止!”
“啊,是!”
草薙柴舟洪亮通透的嗓音响彻庭院。
柴舟的声音传到耳畔时,矢吹真吾猛地停住身体,像是要把积聚在肺里的空气一吐而光一般深呼了一口气。在意识到修行已经结束的瞬间,汗水浸透到被沙尘和泥土弄脏的运动服上,不可名状的难受劲如潮水般涌来,真吾连忙抓住了放在一旁的毛巾。
柴舟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看着弟子的情形,当他再次看到浑身泥泞的真吾后,颇有感触地开口道。
“话说回来,真吾啊……这些年你进步了很多嘛”
如果这里有对这个名叫矢吹真吾的青年十分熟知的人在场,想必会对柴舟的话颔首称是。
尽管气喘吁吁,但现在的真吾仍能扎实地用双腿站在地面上。若是在以前,这种程度的修行量早就让真吾倒地不起一动不动了,而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将其克服了。他在日复一日的基础锻炼和体能训练上倾注的努力,终于渐渐开花结果。
“嘿嘿……不过火焰还是完全不行!的感觉啊”
真吾似乎有些害羞地笑了笑,用沾满泥土的手指搔了搔脸。尽管言语谦逊,但喜不自胜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
柴舟盯着真吾,一边叹息一边沉吟。
“我很是想让京看看现在的你啊。听说那混小子把唐老师的委托推给了别人。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在干什么……”
不知为何,从上次KOF以后,京似乎就不怎么回家了。而且,从柴舟的反应来看,似乎这与三神器的使命有所关联。不管怎么说,虽然真吾个人很担心京,但对于曾经应对过许多大场面的他也十分信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还是不要去打搅他了”。
正因如此,真吾自然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京。最后一次见面,大概还是听说不止是京,连二阶堂红丸和大门五郎也齐聚草薙家,而匆匆赶过去的那天……。
突然,真吾发现了一件事。
“……难不成,草薙哥还完全没有看到我的修行成果!?”
仔细想想,那天虽然向大门展示了修行成果,但还是没能和京交手。不仅如此,京似乎在专心说着什么,搞不好他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想到这里,真吾颤巍巍地低下头,只觉得浑身无力。柴舟的褒奖早已消失在九霄云外,真吾迈着沉重的步伐好不容易到家时,早已夕阳西下。
“我回来了……嗯?”
真吾刚要打开家门,却注意到有一封从信箱里露出来的信封。
真吾一脸不解地取出信封,想着之前是不是忘了拿信,如果是刚刚送到的话又不是送信的时间。这是一个用复古方式蜡封的羊皮纸信封,就像是幻想电影中的道具一样。信封的角落上用流畅的字体写着收件人,仔细看看,上面写的是“Shingo Yabuki”。
真吾倏地把信封翻过来,发现上面写着一行字。
“嗯,《KOF特别推荐信》……特、特别推荐信!?”
真吾慌忙把信封打开,看了看里面,信的内容是想让自己作为特别推荐选手参加KOF的邀请,以及出场条件。
“让我去参加KOF,是这么说的哈……”
真吾闭上双眼,陷入沉思。由KOF这个三个字能联想到的人们纷纷在眼底浮现。从由衷尊敬的草薙京和他的火焰开始,到格斗家们各种各样让人印象深刻的招式和能力,就连那三段式的狂笑都在耳畔响起。
经过短暂的沉默,真吾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不行……我可不能打退堂鼓!”
像是要赶走怯懦一般,真吾啪啪地打了打自己的脸,接着用力抓紧了信封。
“这是个好机会,可以通过参加大赛来让草薙哥见证现在自己的全部实力!而且,说不定大赛结束后草薙哥还能亲自训练我! 不,不是‘说不定’,是一定会的!”
真吾对自己的鼓舞逐渐变强,强大的气场让三栋房子以外的狗狗都有了反应,开始汪汪大叫。胆怯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真吾的眼里闪烁着热情的火焰,在静谧的住宅区对着天空狂叫起来。
“呜嗷嗷嗷嗷~ 请看着吧,草薙哥~~~!!!!”
那之后,被一脸罗刹凶相从门口冲出来的姐姐用拖鞋爆锤的事则略过不表。
── 侍魂队 ──
时空裂隙的龟裂不断向其他次元延伸,目送在另一边挥手向自己告别的同伴们离开后,娜可露露轻舒一口气。向下看去,进入视线的是自己散发着淡淡光辉的手。
超越次元和时空会对肉体造成极大的负担,原因是这种行为“有违常理”。而从肉体的躯壳解放,仅以灵魂形态存在的娜可露露则可以不受影响,不断继续自己的旅程。
娜可露露拥有的神圣精灵之力可以保护同行者不受超越次元和时空所带来的不利影响。不过,这种力量也有限度,因此同伴无法长时间离开原来的世界。娜可露露决意要将旅伴们分别送回各自的世界。尽管与挚友分别时总是伴随着寂寞,但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大家同甘共苦的回忆都已深深铭刻心中。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双手,端正的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这次一定要击败邪神。放任不管的话,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
她握紧拳头,短暂地闭上双眼,接着用充满决意的眼神望向时空的另一端。
借助在视线的那头隐约听到的海浪声,娜可露露将坚定的意志凝结在双眼,像鹰一样飞了起来。
“结实到可以漂洋过海的船呀……”
停泊在出岛港口的大船甲板上,妲丽・刀伽倚着酒桶回味着刚刚听到的话。身为造船工匠,她时常会漫无目的地出海周游异国,像这次一时兴起路过日本会会熟人,也是常有的事。
今晚,作为客人盘腿坐在她面前的男人也是听闻“妲丽・刀伽正在港口”,才索性来到船上。
坐在木质货箱上,倾倒手里酒瓶的流浪剑士——霸王丸颔首称是。
“以前用的船被上次的暴风雨毁掉啦。难得要换新的,我想干脆就搞个比之前结实的船去旅行。妲丽,你来做的话没问题吧?”
霸王丸向杯子里斟满酒,身旁的妲丽则毫不客气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她豪饮的样子,霸王丸也扬起了嘴角。
妲丽咚的一声坐在酒桶上,用拳头狠狠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哈?你跟谁俩呢? 小看我们造的船可不行哦。别说结实,你就是横渡七大洋一百次,被卷进飓风里一千次,船底也不会破一个小孔啦!”
她一边说一边得意地笑着,突然像是吃了一惊的样子眯着眼睛向前探身。
“话说回来霸王丸,你想订做船倒是没问题,不过你手上有钱的吧? 虽说咱俩是酒友,但我还没善良到会免费送你一条船哦”
“抱歉,我现在手头真的没钱。原本是有可以一段时间衣食无忧的钱,可是拜那场大风暴所赐现在是身无分文了。这阵子我都是在海底跟鱼儿快乐玩耍呢”
霸王丸苦楚地耸了耸肩,过了好久也不见妲丽紧锁的眉头有舒展之势,似乎有些着急。他苦笑了一下,接着双手合十沉吟起来。
“……不能通融一下嘛? 拜托啦!”
妲丽看了一会儿低着头的霸王丸,突然绽放出笑意。
“真是拿你没办法。那,就让你在我们的工坊干一阵子啦! 最近一段时间总是有恶棍到岛上来,大家都很困扰。我一个人倒也可以应付,但你要是也在的话岛上的人都会更安心吧”
“抱歉,这份恩情我记得了! 不过我也好久没去你的故乡了啊。熊孩子们都好吗?”
“从熊孩子到老头老太全都好得很! 和你之前来玩的时候一点没变哦!”
二人的笑声回荡在甲板,在远处休息的水手们也受到感染,露出愉悦的神情。
在他们再次就着佳肴把酒言欢时,波浪的声音逐渐传入耳畔。
霸王丸和妲丽的一旁,漂浮着像是汇聚了月光一样的淡色光点。不似任何萤火虫的光芒在惊愕的二人面前汇成一点,和炫目的光芒一同化为一位少女的模样。
“我勒个!?”
二人再次睁开不禁闭上的双眼,看到的是身上环绕着点点光芒落到甲板上的少女。一袭长发飘扬在在清爽空气中的少女,正是二人熟知的卡姆依战士——娜可露露。
“霸王丸,妲丽,好久不见。”
立刻紧张起来的霸王丸和妲丽瞪圆双眼盯着微笑的娜可露露看了一会儿,放松下来。
“以前我就觉得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小姑娘,可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从啥也没有的地方出现呀……”
“还好没整个烟雾弹登场哈。那玩意有时会不小心吸到,怪呛人的”
“总之先坐吧”,妲丽指着一旁的木箱说道,霸王丸则开始从摆在附近的土特产中寻找大概会合娜可露露胃口的食物。娜可露露用老成的视线盯着二人看了一会儿,突然低下了头。
“霸王丸,妲丽……恳请你们与我共同超越时空,助我讨伐邪神。”
面对瞠目结舌的二人,娜可露露一本正经地讲起了事情的始末。
在距江户时代十分遥远的未来,将会举办名为“拳皇”的格斗大赛。有一个邪神会吸收在大赛上产生的斗志和气概,并招致灾厄。邪神体内蕴含着暗黑神安布罗夏邪恶力量的碎片,而能将其祛除的就只有娜可露露。尽管她超越各个次元与可靠的同伴们一同作战,但就在即将大功告成之际让它逃掉了。
全部说完的娜可露露静静地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仿佛是在祈祷一般盯着二人的神情。霸王丸静静听完娜可露露的话,接连捋了捋鬓发,然后和妲丽交换了眼神。
“娜可露露,我们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霸王丸说罢扑通一声从木箱跳下。妲丽也同样直起腰来,毫不费力地举起挂在旁边的大锯。
霸王丸脸上现出无畏的笑意,与妲丽并肩而站,用手指敲了敲插在腰间的爱刀・河豚毒的刀柄。
“那个大赛,会有很多厉害的家伙吧?”
面对异口同声的二人,娜可露露顿了一顿,接着自己也爽朗地笑了起来。
她向二人伸出双手,用力点了点头。
“嗯!那是当然!
正午已过,艳阳高照,午后的天气风和日丽。在广阔的自然公园中的某个角落,一个男人沉浸在读书之中,尚不足以称为微风的气流拂过他的肌肤。男人身着牧师风格的衣服,表情沉稳地慢慢翻着书。
午后的公园里没什么人,但对男人来说正因为如此才有现在的好心情。闭上双眼,就能感觉到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小鸟及松鼠这些小动物的气息。尽管稍有池鱼笼鸟之感,但这样在自然清新的空气中享受读书的乐趣,已然成了男人现在每天必做的事,也聊作休息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画面突然亮了起来,男人把视线从书本转到手机。来电铃声是优雅的古典音乐,男人看了看来电通知下面显示的联系人,便插上书签,静静地拿起手机。
“好久不见。你会主动联系我还真是少见啊……过得还好吗?”
“能听听你的意见吗?”,“他”刚开口,还没等男人回答,便径自说了起来。
“漆黑空间里的神秘龟裂……从里面伸出了无数的手啊。”
男人一边侧耳倾听透过扬声器传来的声音,一边用手拄着下巴陷入沉思。
虽然听起来不过是荒诞无稽的噩梦之类的话,但与轻浮的语气相反,声色却很认真,话中处处令人感到——对“他”来说很少见——些许的困惑。
男人的视线追随着在远处茂密的森林里寻找树种的小鸟,静静地回答道。
“是的,我也亲眼目睹了。关于它的本来面目……想听听我的推测? 那孩子的确性格谨慎。对于未知的存在存有警戒心也实属当然。但是,对他的话过分担忧,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听到男人笑着说自己,“他”马上以貌似发怒的声音回敬道“你拿我当傻瓜吗”。按说男人和“他”现在的关系,既没浅到单纯的路人,又达不到“他”与室友或朋友那样的深交。即便如此,听到刚才的话,立刻就能想象到“他”的表情,这令男人感到很好笑。
“呵呵。你和夏尔美,以及克里斯……虽说刚刚复活,但对于抛弃了尊严的你们三人,就连那些忧虑都不过是‘琐事’。我说的不对吗?”
“他”发出了短促的沉吟声。在电话的另一头,“他”大概因为不好意思而一脸不快吧。过了几秒,伴随着轻轻的叹气声,“他”回应道“确实啊”。在听到男人的回答后,“他”似乎觉得稍稍释怀,声音比之前更轻了。
男人一边露出稳重的微笑,一边拿起手上的书翻着玩,再度开了口。
“麦卓和薇丝被八神庵的血所吸引,山崎龙二选择了满足自身欲望而非大蛇一族使命的道路,莉安娜·哈迪兰则一直逃避本应是自己真正的形态……到现在,仍然忠于大蛇一族使命的使徒就只剩下我们大蛇四天王了。
不过,大概这也是天意吧。大蛇一族固然是‘全’,但同时我们每人也都是拥有意志的‘个’。我、夏尔美、克里斯、还有你,我们都是这样……”
男人安静地说着,身边徐徐吹起了微风。
“地球意志大蛇一旦觉醒,所有大蛇一族想必都能回归本原。不仅是莉安娜,连山崎龙二都……。消灭愚蠢的人类,重获平稳和活力的乐园……我很想亲眼见识一下”
公园里刮起了一阵更强的风。树木发出沙沙声,在草丛中啄食树种的小鸟一齐仰头起飞。
“就算这次战斗的结果未能如愿,也没必要焦虑吧。和他们不同,我们有的是时间思考。”
听到男人沉稳的声音,“他”像是陷入沉思一样默不作声。对话一度中断,可以清楚地听到从扬声器的那一头传来的汽车来往的引擎声和行人的喧哗声。男人身旁的树叶摩挲声,拂过身旁的风声,还有在远处扬起飞沫的喷泉声,想必也传到“他”的耳畔。
短暂的沉默后,“他”又再度开口。男人听到“他”的问题,微微扬起眉头。
“我今后的行动……吗?”
男人将视线从书上移开,抬眼望向远方隔着几棵树和绿篱的某个男性人影。就算只是像这样和知己通个日常电话,那人影也一脸严肃地瞪向这边。两人目光交汇,那个把帽子压得很低的男人便焦急地装作看报纸来挡住自己的脸。大概是正隔着话筒慌张地向上司求助吧。想必几个小时后就会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其他人来与他交接。
“无须担心。我会自得其乐的……嗯。”
“他”大概是理解了这回答中包含的意图,像是表示接受一样提高声调,用惯常的极其冷淡的声音回答道“哦,知道了”。
一切为了大蛇——“他”对男人留下这句话,径自挂断了电话。
男人站在恢复平静的树下,看到画面上“通话结束”的显示,满足地眯着眼关断了手机的电源。
刚刚还只是能听到摩挲树叶的风声,突然间一阵狂风呼地刮起,像是把男人的身体包住一样吹了过去。像是把男人轻轻按着纸面的手指弹开似的,书页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翻动着,仿佛故事自己向前发展着。
本应安息的他们,却不知缘何在现世复活。
这意味着什么恐怕只有天知道,但对他们来说必要的不是探究真相,而是坚守信仰。
在为眼下身处远方的同胞献上祷告后,男人——高尼茨的嘴角再次露出沉稳的笑容,将视线投向天空。
“……起风了。
巍然耸立,能将南镇尽收眼底的吉斯塔高层的某个房间中,眺望着窗外绚烂豪华的夜景,以王者的威严坐在椅子上的正是吉斯·霍华德。
吉斯一脸愉悦地俯视着自己统治的城市,而他的左膀右臂比利·凯恩则站在旁边,看向手里的资料。
这份资料里记载了从哈迪兰部队搜集到的各种谍报资料。其中大部分是关于出现在上届KOF的神秘怪物——威尔斯的调查资料,而在报告的最后,则预料威尔斯将再次于本届大赛现身。
“那个被哈迪兰他们称为‘威尔斯’的怪物……。吉斯大人也认为那家伙会在这次变成完全体吗?”
听到比利的问题,吉斯笑着颔首。
“正是这样。不过比利,接下来也许会看到比那更有趣的东西哦”
“是……您指的是……?”
“威尔斯不过是个导火索。现在时机业已成熟,那东西恐怕会……”
吉斯话音未落,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一阵笑声。
比利锐利的视线转向坐在客用沙发的男人。然而,笑声的主人非但没有收起桀骜不驯的表情,反而像挑衅一样把脚搭上了面前的矮桌。
“嘿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花那么多钱找我是有啥不得了的委托,整了半天还是不长记性,又要去围观新怪物了? 你这老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异想天开啊”
山崎龙二说着正面看向吉斯。吉斯也正面迎向充满恶意的挑衅,而一旁的比利则一副无法忍受主人受到非礼的样子,横眉怒目起来。
“你丫说什么……?”
比利用手里的棍子轻敲地板,山崎将目光移向他。
“喂喂,别为了这点无聊的事就张牙舞爪的,狗奴才。要不怎么着? 你想被揍到再也不能在主人面前龇牙咧嘴吗,嗯?”
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山崎这充满嘲笑的语言绝非玩笑。面对山崎那如蝮蛇般透着杀意的眼神,比利也不再隐藏杀意,用棍子摆好了架势。气氛一触即发,把守着门口的里珀和霍珀不禁屏息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二位请都稍安勿躁”
大步走到两人中间的是新近加入霍华德联合会的海因。他举起一只手制止比利,并看向另一边的山崎。
“山崎先生,给您的委托是请您作为我的代理……‘在KOF举办期间作为吉斯大人的同伴和护卫’。合约金已经支付完毕,如果您仍不停止会引起冲突的言行,将会被视为拒绝同伴……甚至是违约”
尽管说话不紧不慢,但海因的眼中却透出彻骨寒意。如果是普通人被这视线盯上恐怕会动弹不得,而这个叫山崎龙二的男人,刚刚只是被这种眼神瞄了一下就怒火中烧,在场众人都不认为他会就此罢休。
“切,真是个啰嗦的家伙……”
山崎只是听了这句话,就无聊地飙起脏话,原本已经起身的他又坐到沙发上。
比利一副期待落空的样子,一边解除武装,一边向吉斯发问。
“吉斯大人……您要雇佣山崎我还能理解,可这次不带这个新来的家伙是为什么呢?”
“不要慌,这是我的命令。”
吉斯大度地一笑,退后一步看着站在房间窗边的海因。海因感受到投来的视线,殷勤地行了个礼,接着一脸平常地开始进行说明。
“各位不在的期间,虽有僭越,但已决定由我来负责城市的清扫。请尽管放心……我会在各位归来之际将妄图趁吉斯大人在外时图谋不轨的垃圾全部打扫干净”
海因的说明并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话,那就是作为新人的他得到了吉斯过分的信任。不过,如果考虑到海因加入霍华德联合会后的工作表现的话,则尚在可接受的范畴,因此里珀和霍珀一脸信服地轻轻颔首。但只有比利回瞪海因,仿佛在表达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
里珀迅速瞥了一眼手表,向吉斯开口。
“吉斯大人,时间差不多了……”
“似乎有些太啰嗦了。海因,送客”
吉斯发出命令后,就静静地转动椅子,背向山崎和海因。
“遵命。”
“我是收多少钱办多少事,但我也不会听你部下们指手画脚。老子想咋样就咋样,吉斯·霍华德!”
海因优雅地行了个礼,而山崎则扬起嘴角粗鲁一笑,一边披上外套,一边悠哉地走出房间。眼见他走出门外,海因也跟了上去。
目送二人离开房间,
比利转向吉斯行了个礼。
“我先告辞了。”
“嗯。”
听到主人的回话,比利走向门外。
与正在房门两侧待命的两个同僚擦身而过时,比利小声耳语。
“给我盯紧那个新人。”
里珀和霍珀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迅速跟上比利。
关门声消失后,房间被寂静包围。吉斯长吁一口气,离开椅子,悠然地走到窗边。
隔着玻璃窗映入眼帘的灯光灿烂的南镇夜景宛如散落着宝石的黑色锦缎。
无数次,各种人,踏入这个城市,谋划着将其据为己有。然而,终究没人能完成这个野心。
——除了现在正俯视这座城市的这个男人。
“时机到来之时,秘传书中的魔物将会降临……吗。不过这也仅仅是开场而已。”
俯视着生活在南镇的芸芸众生,吉斯·霍华德的脸上露出笑意。
“狐狸精加上蝮蛇……想要笼络这座城市的魑魅魍魉,这份野心我很欣赏哦。你准备的这出喜剧能否满足我的无聊,就让我来好好鉴定吧。”
南镇某处,一间十分普通的廉价公寓。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边照进屋里,特瑞·博加德稳稳地坐在沙发上,握着怀旧游戏的控制器,而洛克·霍华德打扫完厨房,正要把围裙放进洗衣篮,组成了对彼此来说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休息日景象。
伴随着华丽的配乐,电视上出现了“CONGRATULATIONS”的画面,特瑞情不自禁地挥拳庆祝,同时在他背后传来了旧衣架咯吱咯吱的声音。
洛克一边将胳膊伸进夹克衫袖管,一边回头看向养父。
“特瑞,我要出去一下”
“嗯?要和女朋友去约会吗?”
特瑞一边坏笑一边回头开着玩笑,洛克则苦笑着耸耸肩。
“别开玩笑啦。我就是有点小事”
“是么。小心别惹上什么麻烦哦,虽然对你我还是放心的”
洛克对笑容满面的特瑞回以微笑。特瑞这样说并非是把洛克当成小孩子。正是因为把他当作家人才会在意,即便两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如此。对洛克来说这样的养父正是自己所憧憬的,充满阳光的存在。
“特瑞是要和安迪叔他们见面吗?”
“嗯,东丈约的我们,说是要不要顺便在泡泡咖啡厅吃点东西”
洛克拿起桌上的钥匙和手机,向着再次转向电视的特瑞的背影打招呼。
“那就不用管你的晚饭咯。我也吃完了再回来”
看到特瑞摆了摆手作为回答,洛克走出了家门。
离开公寓,走在午后南镇的大道上,洛克再次看了一遍之前发到手机里的一封邮件。
“别卷进什么麻烦……吗”
发件人是义贼黎琳骑士团的首领,名为碧・珍妮特的女士。洛克和她打过几回照面,她给人留下的印象和坏人相差甚远,不过似乎也不像是什么好人。她发来的邮件,标题极其简洁。
《KOF的组队邀请♡》
洛克把手机揣进裤兜里,若有所思地沉吟。
“抱歉了,特瑞”
坐落在海湾地区的这家餐馆虽然还没出名到登上杂志,不过在附近的居民和途经那里的货车司机之间还算颇有人气。正像是“懂的都懂”这句话所说,尽管有不少背包客是为这家颇有年头的小店的风貌所吸引,而在店内一侧的包厢座中坐着的一对男女周围的气氛则明显说明他们是碰巧来到这里的游客。
“牙刀先生,咱们的约定是‘追寻你爸爸的踪迹和收集他的情报’……没错吧”
被称作牙刀的男性拳法家抱着胳膊,深深皱着眉,现出不高兴的神色。另一边穿着连衣裙的年轻女士则保持着爽朗笑容,自顾自地喋喋不休。
尽管没有客人和店员去招惹明显有隐情的这对男女,但同时他们确实是引人好奇的存在,因此有几个客人一边看着报纸一边用余光偷瞄二人。然而,被颇为不爽的牙刀回瞪后,所有人学到了什么叫好奇害死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
“很抱歉让你等这么久啦。 不过还是有不错的成果哦”
一头金发的女士碧・珍妮特一边在面前晃动绑着海豚挂饰的U盘,一边不停眨着眼。从坐下就紧闭双眼的牙刀第一次抬起眼皮,用锐利的眼神看向U盘。
“你爸爸的信息都在这个里面……”
“快交出来”
还没等牙刀伸手,珍妮特就缩回了拿着U盘的手。牙刀的手指划过空气的同时,眉头皱得更深了。
“暂时还,不~行!”
“你要干什么”
“我说过会全力帮你进行调查,不过可从没说过要免费提供哟”
“你!”
牙刀发出的怒吼足以让南镇的小混混落荒而逃,而被他这样盯着的珍妮特却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反倒是游刃有余地在脸旁晃动着手指。
“暴力什么的NoNo! 不用担心,这份情报我一定会给你的啦。不过……是要作为报酬哦”
“报酬?”
似乎是惊讶战胜了焦躁,牙刀的表情稍显缓和,而这没有逃过珍妮特的双眼,只见她满面笑容地颔首。
“嗯嗯。我有件事想要你‘们’帮忙哈”
听到她带有暗示的话,牙刀刚要开口。
被海风吹得有些生锈的大门传来响声。听到声音的珍妮特抬起头,对着正在入口处环视店内的洛克・霍华德大幅度挥动手臂。
“说曹操曹操到……在这里哦!”
洛克听到招呼,将视线转向珍妮特所在的包厢座,露出了不可名状的表情。尽管苦笑着的脸上写着不信任,他还是向着卡座走了过去。珍妮特往里面移了移,用手拍了拍座位,洛克便生硬地坐下,轮番看着表情可怕的牙刀和笑意满满的珍妮特。
“邮件我看了,所以……在座几位就是此次的队伍成员了?”
“队伍……? 你——”
“对对对。小帅哥这么快就领会我的意图真是太好啦~!”
还没等牙刀发出饱含怒意的声音,珍妮特先爽朗地开了口。然后她瞥了牙刀一眼。那眼神明显是在说“要是不想被深究,就别搞事情”,同时也意味着她(冒失地)对那个名叫牙刀的男人强行施加了沉默的压力。不知在场的人有没有注意到她脖子上的冷汗。
牙刀用带着杀意的眼神盯着珍妮特看了一会儿,仿佛是放弃了一般哼了哼。
珍妮特放心地叹了口气,开始将餐具摆得七零八散的餐桌整理得干干净净。接着,将蜡封得十分华丽的三个信封摆在桌上。这三个与这间大众餐厅氛围完全不合的信封很自然地汇集了几个人的目光。
“锵锵! 这就是邀请函~”
珍妮特一边说着一边张开手臂,而几乎就在同时牙刀从桌上拿起了一封邀请函。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将邀请函揣进怀中,冷冷地俯视洛克和珍妮特。
“现在就按你说的来吧……想要钱的话我也会给。不过,如果交易弄得不明不白的,小心你性命不保……!”
牙刀紧紧握着拳头对她说了这些话后,也不再掩盖自己的焦躁,大步流星地走向餐厅出口。“我一定会遵守约定的哟!”珍妮特对着他的背影笑着挥手,接着回头看向目瞪口呆的洛克。
“他虽然不好相处,不过确实有两把刷子哦”
“不可不仅仅是不好相处吧? 成员之间要是发生冲突我可管不了哦?”
“没关系! 我都和他说好了,你就不用在意了!”
听着她若无其事地回话,洛克越发不安地皱起眉头。
“嗯,不过他就是给人那种感觉是吧?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想找狮鹫酱的。因为他很容易搞定……啊不是,因为他很亲切,又会制造气氛。不过他的事务所说他已经跳槽了还是什么的,联系不上。所以我才盯上你的哟,洛克・霍华德♪”
洛克用余光看着爽朗地说着话的珍妮特,把刚刚端来的咖啡送到嘴边。趁着她停嘴的空当,把马克杯放到桌上,一脸惊讶地问道。
“这个我也很在意,为什么是我? 你又不确定我会答应,而且还有更容易邀请到的人吧”
大概是没想到会被问问题,珍妮特瞪圆了双眼盯着洛克的脸。因为被盯得很不自在,洛克把头别了过去,而她则露出了和刚才一样爽朗的笑容。
“嗯,问得好。首先第一个问题,这个很简单。女性的直觉告诉我,有你当队友的话胜算超大! 接下来第二个问题……我很确信你不会拒绝我哟! 因为能在正式的舞台上和特瑞·博加德战斗的机会,你应该是不会错过的”
这次轮到洛克瞪大了眼睛。而且,自己的意图被摸得如此一清二楚,洛克发出了无可奈何的苦笑声。看到他的这副样子,珍妮特也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上次KOF发生的意外你也知道吧? 我觉得,这次也会发生什么事情哦”
“这也是直觉吗?”
“没错! 不会很无聊吧? 你能和特瑞·博加德战斗,我也可以最大程度地享受KOF的乐趣。正所谓是双赢的关系♪”
说到这里,珍妮特拿起桌上的信封递到洛克手中。两人目光相对时,她调皮地眨着眼,用另一只手轻抚自己的垂肩长发。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个队伍啦! 请多关照,洛克・霍华德”
洛克用手接过信封,也向她回以爽朗的笑容。
“……嗯”
从记事起,伊丝拉就一直生活在这扇儿童养护设施大门背后的世界里。
孤儿、弃婴,原因固然不尽相同,但收容在这所设施内的都是些在外无家可归的孩子。被抛弃在设施大门前的她也不例外。尽管伊丝拉当时只是个年幼的孩子,却隐约能察觉到自己被抛弃的理由。
伊丝拉的身上有着其他孩子所没有的“某种存在”。
只要在脑海中试着移动眼前的物体,那物体就会随着自己的意念移动,如果是小物件,甚至能让它悬浮在半空中,无需触碰,仅仅一个念头就能将其破坏。这肉眼看不见的“某种存在”自始至终都潜伏在伊丝拉的身旁,理解她头脑中的想法。夜里难以入眠时会轻抚着她的头,快要摔倒时也会支撑住她的身体。
伊丝拉为这个只有她自己能触碰到的、看不见的“某种存在”取了个名字,叫作“阿曼达”。
但伴随着成长,她明白了拥有这“某种存在”的自己才是唯一的异类,身边的其他人才是正常的。她也格外聪明,甚至意识到了这就是双亲抛弃自己的原因。
不需要他人的提醒,伊丝拉自己选择将“阿曼达”的秘密隐藏在心底。周围的所有人都认为伊丝拉这位看不见的朋友只不过是天真儿童的幻想癖,而逐渐从记忆中淡忘,大约到了伊丝拉七岁那年,就再也没有人记得这件事了。
“在这个世界上,遍地都是比你们还要不幸的孩子。”
“能生活在这里,你们应该心怀感恩。”
早会上,面对聚集在一起的孩子们,大人们总是重复着这番陈词滥调。
在这所被灰色外墙包围起来的设施中,听从大人安排的就是好孩子,而不服从的便成了坏孩子。遵循大人的期待长大成人的孩子会被判定为优秀,而剩下的孩子则会被打上差生的烙印。
优秀的孩子们可以在大人们介绍下找到工作岗位,而剩下的孩子到了一定年龄后,就会被身无分文地赶出门外——尽管不知道大人们的话语中有几分真实,但每当听到这番用来威胁的说辞,孩子们多多少少也会再次坚定几分决心,立志要成为优秀的好孩子。
孩子按照大人安排好的时间表上课、运动、用餐和睡觉,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活动,日子过得乏善可陈。摆放在公共谈话室里的电视可以用来播放设施里高高在上的大人们的讲话,但画面上绝无可能出现娱乐电影和动画片,哪怕是孩子们捡到一颗蹦跳着从墙外飞进来的皮球,也会被大人没收。“娱乐是使人懒惰的毒药。”,大人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十二岁那年的夏天,伊丝拉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兴趣”。
契机是她为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少年画了张小狗的画。尽管那幅画是她回忆着曾经看过的照片绘制出来的,显得幼稚而拙劣,但那位少年看到画中的小狗时却满心欢喜,这也令她心生愉悦,于是又为他画了小猫、小鱼、小鸟等各种各样的东西。从动物到花朵,还有房间中的小物件、大家的肖像,不知不觉中,伊丝拉喜欢上了绘画。
她避开大人的目光,在废纸的背面、偷来的床单上、柜子背后的墙面上等各种地方绘制了五花八门的画作。有时,她还会偷偷借助“阿曼达”的力量。
然而有一天,设施内的一名员工发现了伊丝拉的画作。不等太阳升起便催促着孩子们起床,把抽屉甚至床底都翻了个底朝天,找出了她绘制的所有作品。伊丝拉无数次呼喊着“快住手”,而员工们却对此充耳不闻,孩子们也害怕得面色苍白,他们听从着大人的指示,乖乖地将手中的画一幅又一幅地丢进火堆中。
“你们不需要这种东西。”
站在院子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前,那位员工冰冷的话语浇在了她的头上。
“你们需要的不是兴趣,也不是娱乐,而是学习。保持优异的成绩,不给大人添麻烦,当个听话的好孩子。懂吗?你在听吗?怎么不回答?”
“……”
伊丝拉害怕得浑身僵硬,而那名男性员工却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咄咄逼人地抽响手中的教鞭。
“你以为不说话就能得到原谅吗?想想到底是谁把不受上天眷顾的你一直抚养到今天!”
怒目俯视着沉默不语的伊丝拉,他高高地挥起了紧握着教鞭握柄的那只手。
当挥下的教鞭逼近眼前的那一刹那,至今为止一直在压抑、忍耐、积蓄的情感从伊丝拉的心底深处奔涌而出。那是强烈的憎恨,憎恨着以“不正常”为理由抛弃自己的双亲,憎恨着想让孩子们言听计从的粗暴大人们,憎恨着这些人对她所做出的不讲理的行为。
“……别扯淡了……”
伊丝拉紧咬住牙关,与此同时,“阿曼达”在空中抓住了教鞭的前端。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扯住了教鞭,员工就这样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一脸错愕地仰头看着伊丝拉的身影。
像是对她的情感作出回应般,此前一直看不见的“阿曼达”缓缓现出了身形。轮廓呈艳丽紫色的“手”悬浮在半空中,这姿态令在场所有人都无法移开视线。
“那、那是什么……!?”
男性员工用手指向“阿曼达”,喉咙中挤出这句带着颤抖的话。不止是他,还有站在远处围观的其他大人们,甚至是理应曾在同一个房间里生活过的孩子们,都用怪异而尖锐的视线死死盯着伊丝拉和“阿曼达”。但伊丝拉此刻的愤怒令她并不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什么可怜、什么正常、什么不需要,还不是全凭你们自己的心意来擅自决定……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见伊丝拉向前迈出了一步,他拖着屁股准备逃跑。而阿曼达快速抓起那名男子,将他吊挂在半空中。背朝灰色的围墙,他的双腿在空中不停地挣扎摆动。伊丝拉抬头狠狠盯着他的这副丑态,缓缓弯下腰,双脚准备发力。
“与其变成你们这群家伙口中‘优秀的大人’……”
用力蹬地起跳后,伊丝拉瞄准男子的腹部狠狠踹了过去。
“我还不如这辈子就当个孩子!”
后脚跟深陷进了男子的心窝。借着惯性,伊丝拉踩上了男子的身体。朝空中高高跃起的伊丝拉第一次亲眼见到了灰墙之外的景色。
从山的后面照射而来的朝阳将天空染成渐变的淡粉色,五彩斑斓的鲜艳房顶在这光芒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的大海,这绚丽多彩的世界令伊丝拉的心为之着迷。
背后传来男性员工被抛落在地的声音,紧接着,“阿曼达”飞身来到伊丝拉的面前,朝街道的方向指了指。“一起走吧。”——即使没有发出声音,她也清楚地明白朋友在对自己说些什么。伊丝拉对着“阿曼达”露出了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嗯,走吧……阿曼达!”
那个清晨,伊丝拉与一双“手”一起,逃离了那所被灰色围墙封闭着的儿童养护设施。
十二岁那年的夏天,伊丝拉和阿曼达逃离设施后,一起过着平静的生活。
虽然举目无亲,但没想到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的她一边在市场和餐馆里打工,一边用挣来的钱购买绘画工具,在街头绘制她的作品。
在街头作画的伊丝拉转眼间就成了孩子们口口相传的人物,不少同龄的少男少女出于好奇前来观看,伊丝拉也能很快与他们打成一片。她还接受了一位朋友的提议,在社交平台上进行宣传,随后,她的艺术家生涯也开始走上正轨,如今想要筹集购买绘画工具的钱也不再是极其困难的事了。
曾经有一次,出于对过去一起生活过的孩子们的担忧,她来到那所儿童养护设施的灰色围墙边。设施内的大人们并没有要把伊丝拉带回去的意思,而当伊丝拉递出钱让他们给孩子们买些好吃的点心时,他们也只是傲慢地将钱拿走,之后便音讯全无。恐怕她的心意也没能传递到墙内孩子们的手中吧。
周围的大人会在背后议论和指责,说逃出设施的伊丝拉是个不良少女,而善良的朋友们却不会藐视伊丝拉的兴趣和阿曼达的存在,反倒是将这些看作她的优点与个性。在他们眼里,伊丝拉的画是自由的象征,而她的画作下面,是只属于孩子们的愉快的聚集地。
“伊丝拉和阿曼达这么酷,要不要试试把活动范围拓展到其他国家去?”
在刚绘制完成的涂鸦下方,朋友们兴致勃勃地说道。伊丝拉则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我也的确考虑去海外工作啦。”
“比如参加活动结识一些人脉?或者提升知名度,等工作找上门?”
“说起来,伊丝拉和阿曼达打起架来也很厉害对吧?要不试试看去参加这个?”
“嗯?拳、皇……?”
朋友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中播放着格斗大赛的转播画面。伊丝拉有些诧异似地皱起眉头凑近去看,画面中的一位少年令她瞪大了双眼。
那位少年戴着耳机,施展精湛的中国拳法将对手击倒。有时,会有一双似曾相识的巨大的“手”与他的手臂重合在一起。虽然颜色和大小都不同,但伊丝拉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与阿曼达相同的存在。
“这家伙的这招看起来就跟伊丝拉和阿曼达一样呢。”
“和阿曼达不一样吧?个头明显要比阿曼达更大不是吗”
“呜哇,好猛……这是把地面砸了个坑?破坏力超强诶。”
“这小哥好像叫瞬影。明明和我们是同龄人,却这么厉害。”
朋友们兴冲冲地看着,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着感想,他们的声音回荡在伊丝拉的耳中。
看着画面中打倒对手的那位少年。他的朋友——一位男孩跑向了他的身边,一位看似慈祥的老人也对他格外关怀。比他年长的大人们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挠着他的头发,而他的反应看似困扰,却又摆出一副并不抗拒的表情抬起头来。少年看起来十分幸福。
——真是个被上天眷顾的家伙啊,哪像我。
就连这个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感想,伊丝拉都感到无比厌恶,她刻意发出了很大的动静,从朋友们的身边走开。
“……这种家伙有什么厉害的。表面功夫罢了。我和阿曼达可比他强多了。”
朋友们一时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接着爽朗地笑着说道“就是嘛!”。随后,他们又像往常一样交头接耳,开始埋怨和责难起家长和学校的事。
面朝着一片还没被涂抹过的崭新墙壁,伊丝拉使劲压低了帽檐。谁也没有注意到,她防毒面具下的嘴角正紧紧地绷着。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他狠狠揍飞。”
被抛进一片黑暗之中,瞬影迷失了方向。
“这里是……怎么回事?这是哪儿?”
瞬影的声音立刻被黑暗所吞没、消逝,没有留下一丝回响。伸手试图摸索周围的空间,也只能感受到身体像是悬浮在水中,不受控制地朝着不知是哪儿的地方漂流而去。
漆黑,漆黑,漆黑——四周没有一丝光亮,唯独自己的身体却清晰可见。但除此之外,视野中空无一物,脑海中一片虚无。
“明天?爷爷?”
哪怕开口呼唤,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在几乎要令双耳发疼的死寂之中,孤独与恐惧迅速窜上心头。焦躁与挣扎都显得毫无意义,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身体在漂浮着、旋转着。
呼吸变得紊乱,心脏如急促的钟声般跳动。瞬影心中的孤独与恐惧终于达到了极限,意识也任凭奔涌而出的情感所摆布,而正当他即将张口惊叫时。
啪。
黑暗中传来一声响动。回过神来,瞬影才发现眼前出现了一道“裂缝”。
裂缝嘎吱作响着划开黑暗,不断延伸。宛如蛛网般快速蔓延的白色裂纹紧紧吸引住了他的视线,与此同时,正中心处却啪嚓一声地破碎,掉落了下来。
“……?”
最开始只是一个碎片,随后裂缝的中央也逐渐开始崩塌,发出了啪嚓啪嚓的响声。
剥落下的裂缝背后,露出了无数个闪烁着光芒的世界。那空间就如同银河一般,却有着超脱世间常理的怪异感。
另一侧的世界耀眼而眩目。不知为何,这光景令瞬影心中泛起一丝怀念。他不由得伸手想要去触碰这幅景象,随即便感到一阵耳鸣突然袭来。耳中尖锐的嗡嗡声令瞬影皱起眉头,但片刻过后,他意识到了这声音其实是某种“话语”。瞬影侧耳凝神,试图分辨清话语的内容,随后准确听取到了其中的信息。
“——将一切,破坏吧。”
当理解“话语”背后意图的瞬间,一阵恶寒席卷了瞬影的全身。胸腔之中,瞬影的灵魂深处,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涌动。那是一股可怕的冲动,孤独、恐惧、绝望、悲伤、愤怒——正如这些情绪达到巅峰时驱使行动的情感一般。
“给我……给我住手……!”
扬起手试图赶走耳边的声音,却挥了个空。
“汝乃,破坏之力。愤怒吧。哀伤吧。惶恐吧。畏惧吧。将一切,破坏吧。”
在裂缝的另一侧,能看到某种存在。它看起来既像球体,又像立方体,还像人形一般。
“吵死了,给我闭嘴……!”
“破坏吧。”
“呜,啊……呃……!”
那“话语”沉重地冲击着大脑。胸膛中冲动正在肆虐。无论做出怎样的挣扎,身处于这片空间中的他终究是孤独的。这一事实令恐惧进一步发酵,因胆怯而变得弱小的心脏彻底被冲动所占据。
正当瞬影几乎要被痛苦所吞噬的那一刹那,裂缝的内侧开始发光。接着,出现了红与蓝两种颜色的巨大的“手”,将瞬影的身体狠狠击飞了出去——
“——啊!哈……哈……”
瞬影睁开双眼,映入眼中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一面抚平急促的呼吸,一面起身,与身旁一脸担忧的明天君对上了视线。
“阿瞬……你还好吗?你好像做了比昨天还要可怕的噩梦。”
明天君紧紧抱着枕头,神色不安地问道。瞬影茫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从记事起,瞬影就一直会做这样的噩梦。
最初仅仅是梦到自己漫无止境地漂浮在黑暗中。“仅仅”一词,或许会令人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它所带来的恐惧与孤独感却深深地冲击了当时瞬影幼小的心灵。若是把噩梦中感受到的不安延续到现实世界,力量便会失去控制,令瞬影无从驾驭。瞬影的恩师唐福禄给了他一副耳机和绷带,希望他能借此更容易地想象出抑制住自身力量的样子。
可是从某天起,噩梦的内容发生了变化。黑暗之中出现了一道裂缝。日子一天天过去,那道裂缝也变得越来越大,但依靠着唐师父的教导,以及训练用想象来控制感情所得到的成果,还有最重要的是瞬影自身的成长,使得这噩梦还不足以影响到日常生活。
至少,此前从未在深夜中遭受过噩梦的这般折磨。
据明天君说,瞬影开始在梦中呻吟,那也是最近才发生的事,似乎是从上届大赛与神秘怪物碰面后的第二天起。
瞬影关于噩梦的记忆,到裂缝完全蔓延开后便戛然而止。之后发生的事在醒来后就会彻底从脑海中消失。因此,他甚至无法向明天君和唐福禄解释噩梦的具体内容,以及是否与那个怪物有关。
能清晰描述出的只有自己承受的巨大痛苦。无论做出怎样的努力,也依旧反反复复地在同样的梦境中煎熬着。
“原以为经历过拳皇大赛,自己也稍微成长了一些……可看这个状况……”
结束了上午的锻炼后,瞬影在位于半山腰路旁的饮水处洗着脸,如此小声嘀咕道。明天君听到后摇了摇头。
“阿瞬,不可以说丧气话哦~再说了,就算阿瞬又像从前那样失控,还有我和师父……不对,可不只有我们,还有特瑞先生、安迪先生和京先生在呢~……”
说着,明天君开始扳起了手指,然而数到一半他就放弃了,随后大张起双臂。
“大家齐心协力一定会有办法的,放心吧!”
瞬影注视着这位挚友的脸庞,片刻后,就像是舒了口气般笑了起来。
“说得也对。谢啦,明天。”
“哎嘿嘿~。好开心呀。”
砰的一声,两位少年碰了碰拳头,再次沿阶梯向上走去。薄云笼罩着周围的群山,反射着天边的朝霞,渐渐被染上淡淡的桃红色。
“不过嘛,我现在感觉浑身畅快,完全没有要失控的意思。”
“我知道哦~。毕竟阿瞬你也为此做了很多修行嘛。”
少年们朝气蓬勃的声音回荡在凉爽的山林间。
——回想起来,那次握手就是一切的开始。
从懂事起就没有亲人,在严酷的沙漠之城自力更生。在阴影中屏住呼吸,思考的仅仅是如何苟活到明天。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默默地喘息。
对年少的库克里来说,她是人生中第一个与自己四目相对之人,正是如同“命运”一般的存在。
“从今以后就跟着我学吧。来,到我这来。”
从握住她伸出的手那一刻起,库克里便成了她的“弟子”。
库克里的师父是生活在非洲沙漠深处的隐士。作为人们早已忘却的传说的唯一讲述者,她肩负着萨满的职责,倾听大地精灵的言语,有时还会向人们提出忠告。作为她的弟子,尽管生活远称不上富足,但至少不用担心自己会有生命危险或是明天有没有东西吃,过得还算安稳。
可是,只有师父像催眠一样传授的内容实在是难以理解。在分歧点向无数可能性分叉的宇宙、在这些分支的宇宙中穿梭,保持各宇宙均衡的“魂之坩埚”、掌管破坏和创造的“母神”——在库克里看来,这些传说的内容全都不过是子虚乌有,而热情讲述这些传说的师父的样子则让他感到束手无策。就是在冥想的时间,也从未听见过师父所说的“大地之声”等。
结果要是抱怨“这种东西有啥意义嘛”之类的话,她就一定会一边安静地微笑一边重复同一句话。
“终有一天你也能够理清命运。”
这样的生活被打破,是在库克里拜师七年,个子也长高了不少的时候。
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撞破,刚被这冲击侵袭,库克里就觉醒了沙的力量。如果只是觉醒倒还好,这种力量卷起沙暴,不加区别地从周围夺走润泽,并且违背他的意志持续肆虐。很不幸当时师父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这股力量的暴走已处于无法挽回的状态,库克里拼命向她求助。
师父露出坚毅的眼神跳进沙暴,救出了自己的弟子——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交换。
当时的记忆暧昧不明,库克里能想起的只有她那尽是自我满足的、实在令人作呕的安详的笑容,以及花上一天一夜挖出的墓穴空洞。
按照应有的程序将师傅的遗体埋葬完毕的那一夜,库克里的脑中突然清楚地回想起曾在上课时听到的话。
“‘魂之坩埚’连接着所有的宇宙,里面蕴含着来自多重宇宙的全部可能性。但这些只能作为幻影被感知到,只有少数有能力的人才能加以干涉。我把有这种能力的人称作‘增幅幽灵’。原本‘魂之坩埚’和幻影并不会出现在我们的世界上,但若是以时空扭曲和与增幅幽灵的共鸣……这些东西作为诱因的话,有时也会在我们的世界上现身。”
库克里飞也似地冲向家里的书库,凭着记忆拼命查阅文献。
桌上的卷轴堆积如山,连桌脚都被堆积起来的石板的重量压得吱吱嘎嘎响,然而库克里视若无物地陆续取出文献撂在桌上。
“我下面要说的务必要铭记于心。如果‘魂之坩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话,绝不能让恶人接近。它的力量实在是太危险了……理论上,连复活死者都有可能。”
当他看到胡乱展开的书的一节时突然停下了手。
库克里紧紧盯着上面记载的一篇文章,慢慢玩味师父的话。
“理论上……连复活死者都有可能……”
富有讽刺意味的是留给库克里的可能性就只剩下迄今为止从未相信过的师父的话了。
接下来,他刻不容缓地为了达到目的不停地奔走,拼命收集必要的信息。好不容易来到的终点正是安东诺夫举办的拳皇大赛……本该是的。
库克里发现被“魂之坩埚”复活的只有阿修·克里门森。本该在那里的师父却没有出现。
法国南部的某座城市,面朝大街的露台。
那里有一个手舞足蹈喋喋不休的男人。
“至今为止拼命的努力也都是徒劳,剩下的只有一文不值堆积如山的文献和阿修·克里门森。师父为年幼的我揭示前方的道路,又赌上性命保护我,结果在预测落下地点怎么都找不到我那善良的师父,就这样剩下我一个人形影相吊……”
他那戴着兜帽遮住眼睛的想当怪异的打扮以及就算是客气也没法说是有品位的遣词造句实在是和这高雅华丽的店内气氛太不相称。邻座的客人们对这像是惬意午后的背景音乐一样源源不断流入耳中的故事实在忍无可忍,一个个回到店里去了。
等到故事讲完的时候,留在露台上的只有坐在他对面的少年,以及少年身旁皱着眉强忍着在听的上流阶层女性,兜帽男——库克里对着这二人夸张地展开了双臂。
“——故事讲完了,这就是我即兴想到的让全世界听者伤心闻者流泪的本大爷的悲催故事。怎么样? 虽然是只用5秒想出来的内容,质量还是相当高,连自己都满意得很啊。想要手帕的话我可以借给你哦。”
“啊哈哈,还是很有意思的哟~♪ 正好可以作为无聊时的消遣的感觉。”
“哈……”
阿修·克里门森没动吃了一半的萨赫蛋糕,单手拿着手机讪笑着,相反地,伊丽莎白·布兰克托什则用手按着眉间深深地叹气。
上次大赛开始前,与被失落感深深打击的伊丽莎白进行接触,唤醒她关于阿修的记忆的,就是此时坐在这里的库卡里。他以复活阿修为条件提出要获得布兰克托什家的协助,伊丽莎白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的交易。结果,阿修就这样坐在她的身边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叹的哪门子气啊。还不是因为你们缠着非要我说,我才好心地把令人感动的过去的回忆捏造了一下啊。”
库克里包着绷带的手指指向伊丽莎白。看到哗啦哗啦掉在桌上的沙子,阿修不动声色地把装着萨赫蛋糕的碟子挪到手边。
“你是我和阿修的恩人。所以我想只要能回报这份恩情,你要去哪我们都会一同前往。”
伊丽莎白保持着严肃的表情低声说道,为了不看指向自己的手指而低下头去。
“不过,我们在意的只是为什么你会对我们伸出援手……你自己的原因。不管原因是什么,我和阿修都不会拿这个开玩笑。不会这么胡闹的。”
阿修看了看一脸失望低头看向手里茶杯的伊丽莎白,又看了看正襟危坐的库克里,像是觉得很有趣,扬起了嘴角。
“没关系啦,贝蒂。不就是我们帮助库克林,库克林再通过拳皇大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对吧?”
“喂臭小子,别随便给我起这种弱智外号。让我想起来某个小矮子林,很不爽。”
“啊快看,刚好正在播放特辑呢。”
阿修无视库克里的抗议,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看到屏幕上播放的节目显示出“拳皇大赛”的字样,库克里立刻闭上了嘴,伊丽莎白也像是转换心情一样进行深呼吸。
“接下来是对‘拳皇’参赛选手的独家采访! 请看下面的影像。”
画面从演播室切换到街头,屏幕上出现了一位面向采访记者的女性的身影。
“德洛丽斯选手是首次参加拳皇啊,请问您的心情如何呢——”
看着一边向上推金色眼镜框,一边面朝摄像机的她的身影,库克里的嘴微微僵住。
直到库克里用比平时还小的声音开口说话时,二人才注意到他已经安静地站了起来。
“……我突然想起有件急事。就先走一步了。”
留下这句话后,库克里把外套一甩披在身上,快步走向店外。伊丽莎白对他自我中心的行动怒目而视,紧跟着从座位站了起来。
“等一下! 话还没说完呢,库克里!”
斜眼看着伊丽莎白穿着高跟鞋踩在石阶上追逐他的背影而去,阿修稍稍低下头看着手边剩下的蛋糕。
“刚才的话是‘捏造’……吗。”
将银叉插在蛋糕上,阿修·克里门森安静地笑了笑。
“那就算是吧♪”
他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念叨着,把最后一点蛋糕含在口中。
——大骗子! 库拉绝对不原谅你们! K´和大叔,最讨厌啦!
看着流着眼泪飞奔进屋的库拉,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到明天就会好了。”这么一句不负责任的话。不管怎么说,都是K´和马克西马的选择失误。就算追剿音巢残党再怎么疲惫,也应该不嫌麻烦当场向她道歉的。
然而,到了拂晓之际已经来不及了,库拉早已带着最爱的双肩包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迹罕至的小巷深处,仿佛是藏起来一样伫立着的一幢建筑的某个房间。K´等人现在的所在之处是他们辗转于各地的某个据点中。在这个堆满了各种设备,很难被称为客厅的房间中央,薇普板着脸在桌子上摆开照片。
“我已经掌握离家出走的库拉的踪迹了……不过状况非常不乐观哦。”
在矮脚桌对面,并排坐在沙发上的K´和马克西马在她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看向了照片。
照片里拍摄的是一个抓着库拉胳膊的蓝头发青年,和一个似乎觉得有趣正在发笑的银发女性。虽然青年的眼睛隐藏在护目镜下,不过却以不甚友好的态度俯视着库拉。
马克西马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长吁短叹,K´则心烦意乱地咂了咂嘴。
“音巢覆灭以后,没什么惹眼的动作就一直潜伏着……结果现在竟然和安琪尔一起绑架库拉,还报名参加拳皇大赛。虽然不太可能跟余党有什么联系,不过事态确实已经不容忽视。”
薇普眉头紧锁,向二人说道。
“这次给你们的任务是与这个男人——柯隆・麦克杜格尔进行接触并将其逮捕,外加解救库拉。也就是说,你们俩要和我一同参加拳皇大赛哦。”
“……明白,没问题。这次……”
她将“拳皇大赛”的邀请函叠放在照片上面。薇普的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没有拒绝的理由”。马克西马像投降一样垂下肩膀,只有K´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把头扭向一边。
“是那家伙自己要走的。为什么还要特意去接她不可啊。”
听他这么说,马克西马的脸上浮现出了苦笑,薇普则无奈地叹了口气。
“喂喂伙计,你这样确实说不过去啊。小姑娘离家出走的责任可是在我们哦。”
“真是服了你……”
“那小子绑了小丫头,还特意参加拳皇大赛……全都是赤裸裸的挑衅。这种无聊的架,我可没兴趣打。”
K´说完后就交叉双臂一言不发。听到这不只是心烦意乱,还略带警戒的语气,马克西马和薇普像是表示认同一样点了点头。
“的确这方面也不能不考虑,其实作为我来说和你的观点也是一致的。不过,如果他们的目的是引我们出来的话,如果目标人物最后没出现的话,难保他们不会恼羞成怒大闹一场啊。”
马克西马用手指按着太阳穴,皱起了眉头。他要说的K´和薇普心里都有数。即将崩坏的建筑物、响彻云霄的两人的欢呼——尽管是非常古老的往事,但还是勾起了清楚留在他们回忆中的碎片。
薇普苦着脸用手指按着眉心,沉吟道。
“对啊。而且,这次和当时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既然有可能危及普通观众和在他们身边的库拉,就不能太得罪他们啊。”
“……”
听到库拉的名字,K´的表情微微紧绷,这没能逃过二人敏锐的眼睛。马克西马轻轻地拍了拍闭口不言交叉双臂的他的肩膀,薇普则为了说服他在一旁帮腔。
“明白了吧,伙计?”
“明知是陷阱也只能去了哦。”
“切……”
二人很容易看出,这声咂嘴意味着他已经被说服了。
薇普松了松肩膀,很满足地拿起桌上的邀请函。
“手续我会处理好的。如果还有库拉的行踪我会再给你们联系。”
她从沙发上站起,环视了一圈房间,向二人说道。
“还有……这个房间,再稍微把行李整理一下比较好哦。库拉要是受伤了可不得了。那么再见了哦。”
马克西姆目送她走向玄关,在一边的K´小声咒骂着。马克西马用余光看了看同伴的样子,慢慢站起身。
“嗯,去接小公主以前一定要准备超多冰淇淋才行啊。”
“……根本就是你自己想吃吧”
无奈地看着进到厨房确认冰箱里是否有冰淇淋的马克西马,K´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不经意地注意到留在桌上的柯隆・麦克杜格尔的照片,单手拿了起来。
“竟敢把我扯进这种麻烦事。”
K´把钢制手套别在自己的腰带扣上,用指尖上燃起的火焰点着了照片。他用食肉动物一样的眼神紧紧盯着照片,直到其完全变成灰烬。
士兵手中的设备显示的是连当地人都不会接近的废墟的航拍影像。
无人机拍摄的是被杂草及树根不自然地盖着的沥青路,在路的一头,有一座被爬山虎缠绕覆盖的废弃房屋。一个银发的年轻女性腋下夹着购物袋,敲了敲关不严实的房门,接着从房子里慢慢出来的是一个戴着护目镜的青年。
盯着设备看的士兵不由得吃了一惊,压低声音向旁边的士兵问道。
“就是这个男人吗?”
“啊,绑架库拉·戴尔蒙多的人。”
这时,镜头中的青年突然抬头,隔着护目镜向“这边”看过来。
青年举起右手,手掌透过视频对着士兵们——
“喂,该不会是被发现……”
其中一个士兵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来不及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盖住屏幕的瞬间,影像已经变得断断续续满是噪点了。得出无人侦察机已被毁坏的结论是在他们看着噪点过了五秒以后的事了。
青年将已被废弃的房门重重地关上,接着狠狠踢了一脚附近的沙发。银发女性——安琪尔对他的癫狂视若无物,将购物袋与烧焦的无人机零件放到了桌子上。
“像虫子一样没完没了地出来! 这帮家伙可真麻烦啊。”
“抱歉抱歉。我也没想到会被跟踪嘛。姑且捡回来了,这个。”
“捡这种垃圾干嘛呀……真是的。”
青年一边瞪着完全没有反省意思答话的安琪尔,一边拿起了桌子上的无人机部件。安琪尔用手掸了掸落在方便食品包装上的灰,对青年想要杀人的眼神毫不在意,一边打哈欠一边问道。
“说不定已经暴露了呢。我们也差不多该挪地方了吧?”
“切……。还说什么这那的,只能这么办了吧……”
青年焦躁万分地把无人机部件向身后扔去。
螺旋桨在空中画了一个弧掉在地上发出闷响,几乎就在同时,又响起了打开旧冰箱门的声音。
“啊! 库拉的冰淇淋,已经没有啦!”
库拉·戴尔蒙多看着连碎冰都没有的、空空如也的冰箱,青年大步迈向她的背后,丝毫没有想要隐藏狂躁的意思,对她说道。
“喂,熊孩子。我们要放弃这里了。老实点跟着我。”
听到青年刺耳且有压迫感的声音,库拉有那么一瞬间肩膀颤抖了下,可是紧接着就回过头来鼓起腮帮子。
“又要搬家? 总是搬来搬去的。库拉,受够了啦!”
“这是一个人质该有的态度吗?”
“库拉才不是人质呢。是你们非要跟着离家出走的库拉而已啦。”
“真是的,就知道任性的小公主还真麻烦呢。”
背对着吐舌头的库拉,一阵坏笑浮现在安琪尔的脸上。
“要不把她装在麻袋里如何?”
“如果能老实呆着倒是可以。”
这时,突然从交杂着噪声的收音机中响起了欢快的铃声。
“接着向您播报。关于前段时间宣布即将举办的‘拳皇大赛’……”
库拉将视线移到老旧的收音机上。青年可能也被吸引了,将目光投向那里。
刚才逆反的态度完全消失不见,侧耳倾听不甚清晰的播报员声音的库拉的侧脸不知怎么的显得很是落寞,眼尖的安琪尔捕捉到了这点,嘴角微微上扬。她打开手机中的一张相片,将手机举到库拉的鼻尖。
“那么,起关键作用的家长们会不会来迎接离家出走的女儿呢?”
“……!”
看到近在眼前的照片,库拉的神情变得僵硬起来。不知是不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从监控录像数据中截取的图片中,拍到了一个驼着背走路的青年的身影。因为戴着墨镜,无法看出他的表情,不过嘴角是歪着的,似乎不怎么高兴。
看了一眼嘣的一下握紧拳头的库拉,青年一脸不屑地耸了耸肩。
“要是来的话就按照计划揍扁他们。如果夹起尾巴逃跑的话就只好大声嘲笑他们了。
喂,熊孩子,给我好好战斗。虽然你是个废物,但起码也能算个最低战力。”
库拉做了个生气的表情,回过头去。不过她并没有要回话的样子,而是走向她的似乎装满她自己的行李似的小背囊。看到似乎已经接受了“搬家”的库拉的样子,青年和安琪尔也向为数不多的行李走去。
“趁佣兵们来到这里以前赶紧离开吧。”
“好哒。接下来找一个稍微能给人住的地方吧……嗯?”
安琪尔将手机收回怀中,忽然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抬起头来。
她按着太阳穴思考了一会儿,最后一副完全缴械投降的样子向青年发问。
“……对了,你现在的名字,是叫啥来着?”
“你又给忘了吗。听好了,就说这一次,给我好好记住了。”
青年眯了眯弧面镜下的眼睛。在忽明忽暗的老旧电灯的映射下,戴在右手上的满是伤痕的蓝色手套闪着浅黑色的光。
“我的名字是——柯隆。”
莫斯科的小巷,呼啸着的寒风仿佛能将人心也彻底冻结。在不见半个人影、只能被一点星光照亮的地方,有两名男子并肩而行。
其中一位的身材相较于普通中年男性稍显矮小,另一位则是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二人两手空空,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就是他们的全部行李。几张报纸被寒风裹挟着,从他们眼前飘过,牢牢地停留在了砖墙上,二人不经意间便将视线移了上去。
——拳皇赛事中竞技场倒塌竟是“预期之内”?过激表演引发诸多不满!
——疑似为内部人员告发,据爆料所有表演均为安东诺夫社长一手策划!过往业绩亦存在诸多疑点……。
——安东诺夫宣布卸任!安东诺夫集团理事会就继任者一事……。
看着报纸的内容,两名男子的身体颤动不止。
大个子的男性狠狠地将拳头叩在砖墙上,报纸也因受到冲击而剥落,朝着小巷深处飞去。
“社、社长……”
“别叫我社长了!”
这声嘶吼让小个子的男性把刚要伸出去的手又快速缩了回去。
“什么叫有意策划啊……!那种冷场的事,我怎么可能干得出来……!”
说罢,大个子的男性便颓然跪地。即使并非出于本意,这个男人目前也成为了全球热议的焦点,他正是安东诺夫集团的前所有者——安东诺夫本人。
由他主办的“拳皇”赛事现场遭到怪物的突然袭击,斥数亿巨资建成的竞技场化作了一片废墟。即便如此,冠军与怪物之间展开的殊死搏斗使得收视率爆棚,以至于有人认为,即使扣除多方损失,这场大赛的举办也称得上圆满成功。甚至在社交平台上还出现了一种言论,怀疑此事是安东诺夫有意策划。
无根无据的谣言很快就传遍了全世界,待安东诺夫意识到事态严重时,舆论早已无法挽回。最后,他只好与下属雅科夫一起连夜出逃,游荡在莫斯科的小巷里。
安东诺夫蹲坐片刻后,忽然缓缓摇起了头。
“不……还没完!要是能凭我一人之力东山再起,岂不又是一番佳话吗!”
小个子的男性——雅科夫在一旁注视着失落沮丧的安东诺夫,片刻后,好似下定决心般地开口说道。
“不是一人之力,而是两人之力才对,社长,不……安东!不管去哪儿,我都会伴您左右。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不是吗?”
“噢……雅科夫……!”
两人视线交汇,泪水浸润了眼眶。往事在脑海中浮现、奔涌,正当记忆的指针要触碰到学生时代的那段回忆时。
面朝大街的狭窄小路里传来了稚嫩少年的声音。
“……冠军大叔!?”
“这、这声音是!?”
站在那儿的是一位男孩,也许是正和家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吧,他从父母身边跑了出来,用惊讶的神情注视着二人。他正是安东诺夫曾在拳皇赛场上挺身而出保护的少年米沙。
通过少年米沙父母的介绍,安东诺夫和雅科夫总算找到了一间公寓落脚。房间的布置极为简单,只有一台固定电话,但对于曾在极寒的西伯利亚大地上白手起家的安东诺夫,以及始终在一旁支持他的雅科夫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以一台电话作为启动资本,他们开始了崭新的事业。没错,那就是——
“……经历了这么一番波折,最后成立了这个团体。好啦,做了这么多铺垫。”
用指尖拨起白色牛仔帽的帽檐,安东诺夫隔着墨镜眯起了双眼。与此同时,叼着雪茄的嘴角微微咧开,向上扬起。
“欢迎加入银河安东摔角!很高兴你们能来,拉蒙、暴龙王!”
在大展双臂的安东诺夫背后,挂着一条横幅。横幅上绘制的是代表银河安东摔角的英文缩写字样,这个标志如今已经成为了人们眼中这支“超新星职业摔角团体”的象征,在全球范围内崭露头角。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银河安东摔角队的社长室。话虽如此,但这间事务所不过是由一间公寓改造而来,社长室几乎没有单独的隔间。一回头还能看见并排摆放着的二手办公桌,这就是室内的全貌。
但在拉蒙和暴龙王看来,这样的事务所才更令人舒心。他们面带笑容,对社长刚才的一番话点了点头。
“噢!往后就拜托你多多关照啦,社长。”
“能和你共事,我感到很荣幸!”
雅科夫欣喜地看着安东诺夫与拉蒙和暴龙王握手的场面,脸上却又浮现出一丝担忧的神情,他向二人问道。
“二位能转会至我们团队名下,实在是倍感荣幸……但两位想必也已经在墨西哥当地打出了一些名望。这样真的好吗?”
面对他提出的问题,拉蒙面带爽朗的笑容作出了回答。而他身旁的暴龙王则郑重其事地将双臂抱在胸前,神色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就算离开了墨西哥,也不代表我们不热爱自己的故乡。”
“在当今这个时代,职业摔角已经不分国界。就算远隔万里,也一样能让粉丝们看到我们的英姿,反之也是如此!”
暴龙王身旁的拉蒙扬起嘴角,又补充道。
“而且你们的目标不只是‘俄罗斯第一’,而是‘世界第一’,对吧?”
像是被这番话感动了一般,雅科夫将手掌搭在胸前。安东诺夫的嘴角则越发洋溢出笑容,随后用足以让窗玻璃振动的音量放声大笑。
“哇哈哈哈哈哈!我越来越喜欢你们了!”
安东诺夫的视线在拉蒙与暴龙王之间游移,然后猛地用手指指向天空。
“但你说得不对!银河安东摔角队的目标也不是世界第一……而是‘银河第一’!”
墨镜下,安东诺夫那如同少年般澄澈的双眼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受这束目光所感染,拉蒙与暴龙王四目相视,愉快地笑了。
“总而言之,实现目标的第一步就是出战拳皇大赛!然后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夺回冠军宝座!”
“那敢情好啊!这样一来全世界都会陷入欢呼吧。”
“嗯!为了你,也为了这个团队的未来,我也会竭尽全力!”
“……我说恐龙,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没个反派该有的样子嘛。”
“唔!?现、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而且还是当着社长的面。不会有任何问题!”
就连西伯利亚的冰雪,也几乎要因他们胸膛中的热情而消融。毫无疑问,这就是银河安东摔角队的第一步。看着安东诺夫、拉蒙和暴龙王热火朝天地畅谈着理想,雅科夫的脑海中勾勒出充满欢笑的未来,脸上露出了微笑。
南镇的大街旁,经营着一家“幻境酒吧”。当夜色即将降临时,悬挂着“营业中”标牌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位姿色妖娆的女性闯进了店里。
“琼,你快来听我说啦!”
带着司空见惯的表情、说着屡闻不鲜的话语,那位女性就这样径直朝着吧台前的座位走来,店长琼朝她看了一眼,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苦笑。
“舞,欢迎光临。又是来抱怨自己没能和安迪组上队吗?”
“没错啦!真是的,明明我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加入呢!?”
她拿起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便一头趴在了吧台上。这位女性是琼的好友——不知火舞。她的恋人总是优先考虑兄长和朋友,所以她像今天这样满腔愤慨地冲进店里的行为也早已令人见怪不怪了。
见舞抬起了头,琼也打算听一听她的牢骚,正当此时,大门再次被猛地推开,发出了不亚于刚才的声响。两人转头看去,站在那儿的是眼角上扬、看起来心情不佳的坂崎百合。
“百合,欢迎光临。”
“啊,小百合。这里有空位哦。”
百合莽莽撞撞地朝着舞指向的空座位走来,还没等完全坐下,她就朝二人探出了身子。
“琼姐、舞姐,你们快听我说啦!”
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让琼回想起了几秒前的舞,于是她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哥哥他呀,居然说我偷懒,还说我本领退步了,就不让我加入他们的队伍哦!?我最近的确是忙着给烤肉店打工,可我私底下也在自己训练呀!他一回到家就对我说这种话,你们不觉得很过分吗!?”
注视着双手搭着吧台、眉尖上扬的百合,舞有些同情似地朝她频频点头。
“那还真是挺过分的呢。不管是安迪还是小百合的哥哥,都老是瞧不起我们的努力。女孩子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也是在拼命努力的呀。”
舞一手紧捏着玻璃杯,一本正经地说道。百合似乎不胜铭感,双眼凝视着对方。稍过片刻后,舞将手中的酒杯咚地一声放在吧台上,用热情洋溢的眼眸看向百合。
“小百合,既然如此,就必须让大家好好见识一下你的实力了!在拳皇这个盛大的舞台上和你哥哥大打一场吧!”
“嗯!我一定要让哥哥输得心服口服!舞姐也要狠狠地让安迪知道知道你的厉害!”
舞和百合的双手紧紧相握。“既然这么决定了,那琼也——”,说着,两人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恰好与面露难色的琼目光交汇。她有些尴尬似地低头将视线移开,对舞和百合回答道。
“呃——,这个嘛。这次我可能没法跟你们一起去了。”
“哎?之前你的确说过要暂时考虑一下,出了什么事吗?”
“……其实就在几天前,良来邀请我加入他们的队伍。我心想你们应该轻而易举地就能凑齐人数,而且他的态度又特别真诚,所以我不由自主就答应了。”
琼小声说着对不起,向二人表达了歉意。而舞和百合却盯着她的脸发愣了片刻,随后两人面面相觑——
“哎——!?”
这声足以让酒杯也随之振动的惊叫令琼不禁吓得肩膀一颤。
舞先是惊讶了一会儿,然后脸上浮现出茫然中又似乎带着一些喜悦的神情,向吧台后的琼投去热切的目光。
“什么嘛,你要是早点开口,我就带份贺礼过来了。琼,恭喜你啦!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可别忘了争取和他定好约会的日子!”
“好啦,别拿我开涮了。再说了还有罗伯特呢,我只不过是作为队友加入而已……”
琼不由得脸颊泛红,百合则是一副心情复杂的样子鼓起脸颊注视着她。
“这事我可没听说呀!原本还想再多骂那个笨蛋哥哥几句呢,但既然琼姐和哥哥的关系能有进展,那我也就不觉得心里不痛快了……少女的心思真是复杂……”
“小百合,这次你就努力忍耐一下吧!作为朋友,我们要一起为琼的爱情加油打气!”
“……说得没错,这没准是让琼姐成为我嫂子的绝佳机会!”
“你们俩也真是的……”
拍了拍眉头紧锁、口中呜咽着的百合的肩膀,舞用满腔热情的口吻如此劝说道。抬头见到她的这副神情,百合的表情也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她们彻底摆出了一副要守护好友爱情的架势,而被二人注视着的琼心中不知是无言还是无奈,长叹了一口气。
姑且不谈店内的嘈杂,此时一位少女正伫立在南镇的大街上。她身穿清纯的连衣裙,头戴一顶很深的渔夫帽,旁人无法窥见她帽檐下的双眼。夜色已至,街头的霓虹灯映照着昏暗的天空,少女手中紧握着一份文件,忐忑不安地站在幻境酒吧的大门前。
深呼吸后,少女好似下定了决心般握住门把,迈步走向店里。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听说舞小姐和百合小姐在这里。”
她富有穿透力的嗓音回荡在店里。吧台前相谈甚欢的三位女性回头朝大门的方向看去,一见到那位少女,她们便立刻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这不是雅典娜吗。舞和百合都在呢,怎么啦?”
吧台后的琼指了指舞和百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位少女——麻宫雅典娜。
在日本开展偶像活动的她究竟为什么会专程来到南镇,三人心中有着无限的疑惑。她的身边没有制作人和师父镇元斋的身影,就连她的同门弟子兼头号粉丝椎拳崇也不见踪迹,如此看来,可以推测她是隐藏了身份远渡重洋而来。
雅典娜摘下帽子,端正起姿势,接着转身面向舞和百合。
“舞小姐、百合小姐,有件事无论如何我都想要和两位谈一谈……”
看着她充满热忱的双眸,舞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伸出一只手,将她的话拦在了嘴边。
“不用说我也明白哦,雅典娜。”
一旁的百合也双手抱胸,点头附和。
“雅典娜心里在想什么,我全都了如指掌哦……”
她们的反应令雅典娜瞪大了双眼。
“两位莫非……!没错,其实——”
一想到对方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雅典娜暗自松了口气,神情也变得缓和起来。正当她准备开口继续说下去的时候。
舞一副轻松畅快的样子单手敲了敲吧台,脸上浮现出争强好胜的笑容。
“这次就由我、小百合,还有雅典娜三个人一起去挑战拳皇大赛吧!”
“哎?拳皇大赛……?”
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雅典娜的万分惊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的百合脸上也挂起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
“可爱、优雅又无比强大的超级女主角队诞生啦!让全世界好好瞧瞧我们的厉害吧!”
“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舞小姐?百合小姐?”
“这个阵容绝对能拿下冠军!”
雅典娜小心翼翼地叫着二人的名字,试图纠正她们的误解。然而舞和百合的眼中似乎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两人脸上写满了热情与干劲,相互握起对方的双手。
琼朝着左右为难的雅典娜苦笑了一下。
“事已至此,也只能做好觉悟啦。你的那件事,等大赛结束后还赶得及吗?”
“没、没问题的……”
“那等大赛结束后再慢慢聊吧”
看着舞和百合热火朝天地畅谈着参赛愿景,雅典娜无力地垂下了肩膀。
“嗯,我会加油的~……!”
盛情难却之下,雅典娜在两人身旁的空位上落座。琼向她投以同情的目光,伸手拿取了一只新的玻璃杯。
与争强好胜的舞和不服输的百合并肩作战想必会是一件劳神费力的事,但与她们交情匪浅的雅典娜或许足以胜任这个角色。思考着大赛结束后该如何慰劳她,琼在玻璃杯中盛上矿泉水,递到了她的面前。
南镇的一隅,有间掩人耳目的酒吧。人影稀疏的店里,一对男女并排坐在吧台前。二人都有着修长的身材与端庄的仪态,举手投足间无不流露着优雅,是标准的俊男美女。
他们来到店里差不多过了一小时。结束了话题的男子用指尖轻推镜框调整好位置,而黑发的妙曼女子则侧目而视,随后颇有兴致地眯起了双眼。
“... 那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吧?”
一声不响地将放在吧台上的照片揣进前胸内侧的衣兜里,年轻男子平静地点了点头。
“即使是你,想得到‘这个’也得大费一番周折吧... ”
“哎呀,这话说得可真失礼呢”
“若是因某种机缘巧合落到了你的手里,能否私下将它转手让给我呢?当然,报酬方面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当他缓缓回过头去时,摆放在两人之间的玻璃酒杯中的冰块撞上杯壁,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对着年轻男子隔着眼镜投来的视线,妙曼女子用一抹笑容作为回应,然后平静地起身离开座位。”
“是啊。假如... 我能得到它的话。”
她的话令男子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妙曼女子在即将离去时,朝着酒吧角落里堆放得杂乱无章的座椅瞥了一眼,随后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伸手握向门把。
“再会了,海恩小弟弟。”
随后,这位女子ー梁便离开了酒吧。留下的只有安在酒吧大门上的铃铛还在叮叮咚咚地发出空洞的声响。
午后璀璨的阳光倾洒而下,沁人心扉的浪涛声夹杂着海鸟的啼鸣回荡在岸边。
她来到店里,估摸着也快过了一小时。或许是由于这令人汗流浃背的日光,又或许是因为这家店目前在社交平台上有着极高的讨论度,来到店内的年轻情侣络绎不绝。尤其是这个向外延伸至海面的露天咖啡厅,更是吸引了无数的顾客,情侣们挨着脸衔着吸管地交谈的声音一刻不停地萦绕在耳边。
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放到桌上,布鲁·玛丽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
“没招呀。看样子对方也不会继续乖乖露出马脚吧... ”
她接到同行温妮莎的邀约,来到约定好的见面地点,也就是这个咖啡厅占座。最初是打算放下工作,好好享受一下美食,但温妮莎却发来消息说“抱歉,我可能会迟到一小时左右”,于是她便开始埋头确认工作内容,以此来“消磨时间”。
玛丽紧紧盯着自己的平板电脑,屏幕里是一张暗中偷拍下来的照片。
上届拳皇大赛上崭露头角的霍华德联合会的新人ー海恩。他出于某种目的潜入了霍华德联合会。尽管察觉到了他正试图瞒着霍华德联合会,在背地里有所行动,但目前还没能抓住最为致命的马脚。
这张偷拍下来的照片,便是玛丽数月来千方百计才搜寻到的线索。
“避开霍华德联合会的耳目私下密会吗。很难认为这只是单纯的幽会... ”
照片中还拍到了一位黑发的妙曼女子,她与海恩在南镇郊外的酒吧里静静举杯对饮,此人是曾在上届拳皇大赛中,以金家藩的师父ー刚一的情人身份现身的神秘女性ー梁。
“梁... 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正当玛丽皱起眉头时,一抹熟悉的红色秀发穿过咖啡厅的座椅,映入了她的视线。
“玛丽,久等啦~!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你呀,把我约出来,自己竟然还迟到ー”
玛丽一边关闭平板电脑的电源,一边抬头摆出一副苦笑的神情。可当她看见走在温妮莎身后的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站在温妮莎背后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黑发美女。她就是玛丽刚才一直用怀疑的眼光紧盯着的照片中出现的人。梁不知是否看穿了玛丽此刻的心思,她露出沉稳的微笑,挥手致意。
“贵安。唔,你就是... 布鲁·玛丽小姐吧?”
“... 对,没错。梁,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老实说我很惊讶。”
玛丽面带笑容回应了对方的寒暄,梁也喜笑颜开。
趁此期间,温妮莎找了个空位坐下,边伸手拿起菜单,边向玛丽开口搭话道。
“我去接了位‘合作者’过来。我想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件坏事。”
玛丽把平板电脑收进包里,同时将视线转向温妮莎。
“哎呀呀,我和你说过工作上的事吗?温妮莎... ”
“希望你不要误会了~。是她主动来找我的哦。”
“是啊。我怎么也忘不了拳皇大赛带给我的愉悦与战栗。可是那个人和小金现在正忙着修行,而且,谁也不会情愿和自己捉摸不透的人一起参赛,不是吗?”
梁也找了个位置落座,同时伸手接过温妮莎递来的菜单。玛丽暗中打量着她,却也无法得知她略带为难的口吻与表情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真实用意。“光靠试探也试探不出来吧”,放弃的念头在玛丽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正当这个瞬间,她与梁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
“所以我才会想到你们。毕竟同为女性,品性看起来也不坏,一定能很快变得熟络起来。特别是玛丽小妹妹,你我之间似乎有许多共同的‘话题’,对吧... 我也从朋友那儿听来了各种传言。我想你肯定会感兴趣的。”
说着,她的脸上泛起了微笑,而这笑容背后,显而易见地有着另外的深意。看着她这副如同是刻意摆出来的笑容,玛丽的眼角微微扬起。
“是啊。假如你能把自己的目的也告诉我,你我之间的关系没准还能更进一步”
玛丽和梁面带笑容,相互紧紧地盯视着对方。在旁人眼中,她们或许只是两位意气相投的女性,但二人之间,确确实实地有着一股由恶意、不信任与敌意所构成的看不见的火花在四处飞溅。
像是要消除这股火花般,温妮莎将折叠起来的菜单横在两人面前挥动着。
“好啦,这不也挺好的吗。她的实力无可挑剔,就算背后有什么隐情,我只要能不受那位佣兵部队队长的妨碍,完成对目标的监视,那就足够了。你也只要从她手里弄到霍华德联合会的情报,就万事大吉了,不是吗?”
她叫住身旁的店员,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开始点单,随后又轮流看了看表情已经缓和下来的玛丽与梁。温妮莎嘴边的笑容仍是一如往常地直爽,唯有她看向二人的目光中,略带着一丝只有在工作时才会露出的严肃。
“首先由我和玛丽带着梁去参加拳皇大赛。大赛开始后,你们负责帮助我完成工作。等大赛一结束,我和梁会向玛丽提供必要的情报作为报酬。我们要做的只有妥善完成各自的工作... 两位,应该没有异议吧?”
梁用莞尔一笑作为对她这番话的回应,玛丽则不情愿似地点了点头。见到二人的反应后,温妮莎眯起双眼,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
“很好!那我们三个志趣相投的好姐妹就互帮互助地走下去吧~♪”
服务员适时地开始上菜。饮品和菜肴一个接一个地被端上餐桌,直到最后,巨大的啤酒扎咚地一声出现在三人面前,吸引了她们的目光,玛丽不禁惊讶得面色一紧,梁则是瞪大了双眼。
“这份量可真了不得。气泡都要漫出来了... ”
“我说你呀,就算没有工作,也不用大白天就... ”
“真是失礼呀~。这不明摆着是无酒精的吗~?快点啦,你们也把杯子举起来!”
确认过两人都拿起各自的酒杯后,温妮莎面带笑容地高举啤酒扎,高喊道“为队伍的成立干杯”。白色的气泡沿着啤酒扎的边缘滑落而下,映射着眩目而耀眼的阳光。
舰艇整齐列队,像是指向浮上水平线的积雨云。这支不属于任何国家、航行于全世界的舰队正是哈迪兰所统帅的佣兵部队的总根据地。
舰队中央的航空母舰,他们就位于船上的简报室中。
“本次作战我们的目标是将‘威尔斯’……也就是在上次大赛中现身的那只怪物完全消灭。”
昏暗的室内,哈迪兰站在投影数据的屏幕前,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全员。
面向长官整齐列队的是拉尔夫、克拉克和莉安娜三人。他们顺着哈迪兰的视线,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交代的作战内容,但也为两位不熟悉的客人稍稍分神。
“根据各地的重力波观测结果,加上合作者……德洛丽斯提供的有力情报,可以预测那只怪物还会再次在KOF出现。”
说到合作者时,哈迪兰在短短的瞬间把视线移向身旁的女性。名叫德洛丽斯的女性在被介绍时优雅地向三人颔首。然而,她看向三人的目光中,仿佛透着观察——说得难听点就是评估三人的意味。
“威尔斯再次出现所造成的破坏想必会比上次大赛还要大。将受害控制在最小程度,尽快解决那家伙……这就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哈迪兰说完后点亮了房间的照明。室内恢复亮度后,让人感到紧绷的气氛也自然而然地松弛下来。
克拉克保持着立正的站姿,稍稍放松了下墨镜后面的眼睛,开口说道。
“明白。属下已经理解了本次作战的重要性,不过没想到教官竟然会亲自上阵。”
“啊。而且教官的队友……”
与克拉克动作一致,拉尔夫也微微颔首。接着将目光转向了房间的一角。
背靠墙壁、无聊地摆弄手指的少女突然抬起头。她像是要摆出威吓的样子回瞪拉尔夫,绷紧了全身。
“哎呀。真是失礼了,队长小姐。”
对于她像在路边偶遇的野猫一样的反应,拉尔夫苦笑着将目光转回到长官身上。
看到这一连串情形的哈迪兰过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在本次作战中,‘增幅幽灵’……也就是伊丝拉和瞬影的存在非常重要。和上次大赛瞬影呈现出那种征兆一样,尚不能否定威尔斯再次出现时她们力量暴走的可能性。”
拉尔夫和克拉克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就连从进到房间开始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的莉安娜,听到长官的话,眼皮也动了动。
“拉尔夫、克拉克、还有莉安娜。你们主要的职责是对大赛过程的观察以及对瞬影的监视。如果他的那种能力暴走的话就要进行镇压。”
哈迪兰闭上了嘴,房间又重归安静。
在沉默中,莉安娜回想起从威尔斯内部现身的大蛇。尽管据报告称草薙京、八神庵、神乐千鹤三人联手已经将其封印,但事情仍未结束,让莉安娜很是在意。
在她体内沉睡的诅咒之血到现在仍然会痛。莉安娜无数次与诅咒之血对抗、战斗,偶尔还会暴走,这时身旁的长官们就会帮忙渡过难关。到如今,过去那种胆怯、认输的想法已经全然不见。
然而,这一次的冲动“和以往的情况有所不同”。这种预感在心中留下了少许不安的阴影。如果预感正确,她自己就发生暴走的话,想必会对任务的完成造成极大的障碍。哪怕只有一点令人不安的因素也应该报告,莉安娜如此想着正欲开口。
“哈哈,原来如此。这任务交给我们再合适不过啦。”
拉尔夫的话音打破了沉默。他的脸上露出无所畏惧的笑意,轻轻拍了拍一旁莉安娜的肩膀,夸张地点了点头。
“尽管交给我们吧教官。控制暴走的家伙这种事,我们习惯得很。”
“没错。就像往常一样参加大赛,像往常一样完成任务就是了。”
站在莉安娜对面静静点头的克拉克的嘴角也浮现出和平常一样的笑容。
用余光看了看他们后,莉安娜再度转向哈迪兰。她的嘴角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能够注意到这是在笑的,就只有她无比信赖的伙伴,以及一直守护着她的哈迪兰。
“……明白了,教官。”
对她不加修饰但却率直的回答,哈迪兰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作战过程中,我会让舰队在位于决赛场馆北面六十公里的海上待命。所有人,不要大意,一定要完成任务。完毕!”
“——是!”
三人向哈迪兰行45度鞠躬礼后,以毅然决然的步伐走出简报室,而哈迪兰则用信赖的眼光目送三人离去。
炎炎烈日下,在某个儿童福利设施的大门内侧,出现了一对高个男女的身影——哈迪兰、德洛丽斯。二人刚刚走出门外,就听见铁门咣的一声关上,仿佛是在催促他们赶紧离开一样。
哈迪兰对大门内传来的职员不耐烦的咂嘴视若不见,从怀中取出了平板电脑。
“果然不在这里吗。”
“嗯。不过……他们的态度可是够傲慢无礼的。我也能理解‘她’会从这里逃走。”
德洛丽斯边用指尖轻轻推了推纯金眼镜框,边把视线转向门的内侧。哈迪兰听了她的话稍稍皱了皱眉,回想起刚刚在设施中的见闻和了解到的内情。
虽然预约过,但院长对待二人的态度仿佛他们是制造麻烦的根源一样。远远就能听到似乎是职员的成人的呵斥声,还有在走廊擦身而过的孩子们阴郁的表情,至少这里对孩子们来说不是什么舒适的地方,可谓洞若观火。
不知从什么时候德洛丽斯的视线已经转向自己,哈迪兰装作没看见,淡淡地说道。
“优先考虑的应该是寻找那个少女。不是改善设施的问题。”
听到这样的回答,德洛丽斯的脸上浮现了笑容。
“呵……也是啊。不过这城市可是够大的。你知道该去哪找吗?”
“请不要小看我。”
哈迪兰迈出步伐,德洛丽斯紧随其后。
“在南美活动的新生代涂鸦艺术家”,这就是他们要寻找的对象。其作品在当地具有极高的人气,引得年轻人趋之若鹜,进而又通过社交网络开始向海外传播。据说她这个人神出鬼没,像是钻大人空子一样,在街头出现时就直播涂鸦,而当警察赶到时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按常理考虑,想要在宽广的城市中找到这样一个人想必是极其困难的吧。不过,“专业人士”出马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要追寻这种程度的足迹,真是轻而易举。”
远远看到来来往往聚在一起的年轻人的身影,哈迪兰再次将平板电脑收入怀中。
聚堆的似乎是当地的十几岁的孩子们。但人群中还有连十岁都没到的小孩子的身影。他们所有人都一副狂热的样子大声欢呼,吹着口哨,对着眼前龙飞凤舞的鲜艳色彩如痴如醉。
在那里,一位少女正面对着墙壁,鲜艳的黄色上衣随风飘舞。她飒爽地戴着防毒面具,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边变换位置一边用双手的喷漆罐对着墙面喷射颜料。乍一看,她只是一个富有才气和活力普通艺术家。可是真正值得注目的并非她自身——而是在她正上方飞舞着的“手”。
“阿曼达,换你来!”
少女缓缓地将喷漆罐掷向空中。在空中飞舞的喷漆罐被一只不可思议的、发出紫色灵气的“手”迅速接住。
的确这和那个叫瞬影的少年所操纵的幻影之手十分相似。要说跟他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的幻影之手更小,破坏力似乎也比较匮乏,而且就像具有意识一样自由活动。
看到走进的哈迪兰和德洛丽斯,观众们的笑容随即消失,几乎就在同时她们的画作也完成了。
“你就是伊丝拉吧。”
听到哈迪兰打招呼,少女回首环顾,一边纳闷儿地眯起眼睛,一边将戴在嘴边的防毒面具摘掉。
“什么嘛……是又怎么样? 你们是谁啊?”
伊丝拉将二人引到一座人影稀少的狭小公园。在公园一隅的游乐器材旁停下后,她毫不隐藏对哈迪兰二人的怀疑,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们。
“拳皇就是那个吧,有钱人办的格斗大赛。上一次的比赛我有看哦。”
在面无表情挺直站着的伊丝拉身旁,幻影之手——她似乎称它为“阿曼达”——像是在佯攻一样摆出要出拳的架势。虽说是好战的姿势,但也能看出只是有戒备心,而非出自恶意。
在与德洛丽斯交换眼神后,哈迪兰直视着伊丝拉的眼睛,开了口。
“我想请你作为我们的队友参加这次大赛。”
“为什么呢?”
“对不起,这个问题现在我还无法回答。如果你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会提供信息给你的。不过……我想参加大赛本身对你来说也很有利。”
哈迪兰静静地看着表情越发严峻的伊丝拉。站在几步之外看向这里的德洛丽斯也像评估商品一般把视线转向少女。
“竟然利用人家的弱点。”,短暂的沉默后,伊丝拉一副不爽的样子如是嘟囔道。
“……的确,要是有优胜奖金的话可以让设施里的小家伙们吃上好的,光是参加大赛就能让我和阿曼达闻名全世界。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不过……”
伊丝拉用手指把帽檐向下压,用更轻的声音回答。
“你们看起来很可疑。谁会信你们的鬼话。”
她背向哈迪兰他们,像是要表明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在一旁的阿曼达则对着二人做出“滚回去”的手势。
的确,站在她的角度看,从没见过的大人突然出现,紧接着就要跟他们一起走,觉得可疑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不知是不是环境造成的结果,她似乎对“成年人”这一存在具有极强的不信任感。此时哈迪兰在想是不是应该叫上与她年龄相仿的莉安娜一起接触她才对。
一直保持沉默的德洛丽斯的声音打破了公园里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如果说这次的大赛,那个少年……瞬影也会参加的话呢?”
听到这话的伊丝拉双肩变得僵硬。已经向公园外迈出的脚又放了下来,慢慢回头。
“瞬影……是那个跟长胡子老头和一副睡不醒样子的小孩一起的,一看性格就很阴暗,让人讨厌的戴耳机的家伙? 为什么要提那家伙啊。”
和刚才的态度不同,伊丝拉的声音和神色带了些许的兴趣。似乎是看透了这点,德洛丽斯眯了眯眼,一边向上推了推眼镜中梁,一边回答。
“那是因为地球上只有一个人,和你拥有同样的力量哦。”
“……切!”
“你也一直很在意吧? 和自己拥有相同力量的少年……”
伊丝拉一边睁大眼睛,一边将身体转回到对着二人。尽管没有回答德洛丽斯的问题,但双眼流露出的惊愕神色和僵硬的表情已经揭示了答案。
德洛丽斯叹了一口气,接着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伊丝拉继续说道。
“你们拥有的‘操纵幻影的力量’……其根源和秘密,没想过要一探究竟吗?”
“我和,阿曼达的……秘密……”
“如果你肯帮助我们,并且展现了足够的实力,我就全部告诉你。我保证。”
伊丝拉目光闪烁心神动摇,旁边的阿曼达也在彷徨失措。
不知过了多久。大家都保持着长时间的沉默,公园的游乐器材被风吹到发出的吱吱嘎嘎声显得格外刺耳。远处刚刚踢完球的孩子们刚闹哄哄地走出公园,一直低着头的伊丝拉终于张了口。
“……要是帮你们的话,你们会告诉我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吧?”
对于伊丝拉慢吞吞提出的问题,哈迪兰平静地作答。
“我们必定会支付要求你帮忙的报酬。”
听到这一回答,伊丝拉深长地吁了一口气。接着,像是要甩掉迷惘一般甩了甩头,再次将整个身体转向了哈迪兰和德洛丽斯。
“哼,我可没说就这么相信你们了哦。大人什么的全都不可信……不过……”
伊丝拉用手指将帽子轻轻向上提了提,嘴角上扬。那无所畏惧的笑容,是哈迪兰和德洛丽斯第一次见到她笑。
“要是让我当队长的话,就随你们吧!”
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正午时分,骄阳璀璨,南镇的中心街上伫立着两名男子。他们肩扛行李袋,仰头看着耀眼眩目的店铺招牌。
店铺前早已排起一条长龙,入口上方赫然写着“极限烤肉”四个大字。队伍中的人们七嘴八舌,时而也会探头窥视店里的菜单。二人从远处观望着这一切,其中一名男子——马可·罗德里格斯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沫。
“看样子……烤肉店的生意做得相当不错啊……”
“是啊……”
看着这间已经变得比自己记忆中更大更豪华的店铺,另一名男子——坂崎良以一种无法言喻的心情抬头凝望。究竟是不安,抑或是不满呢。惭愧的是,良本人也尚未梳理好这股浮现于心底的难以名状的情感。
无论在修行时如何努力抛除杂念,每当回想起“极限烤肉”这四个字,就有种好似阴云般纠葛而沉闷的情感涌上心头。而现在,这份情感也切切实实地笼罩在良的心中。
良和马可走向店铺侧面的员工入口。通过对讲机报上姓名,就立刻有人领着他们前往事务所。在井然有序的办公室内迎接他们的是良的父亲坂崎琢磨,以及良的好友兼同门兄弟罗伯特·加西亚。二人一见到良与马可的身影,便笑着站起身来。
“噢,良、马可!你们回来啦!”
“真是好久没见到你们俩啦!不好意思啊,没有出门去迎接你们。”
罗伯特走到良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马可回以致意,而他身旁的良则面带笑容地回应道。
“不,这样就好。看到老爹和罗伯特都精力充沛,就再好不过了。百合她人呢——”
良的视线四处游移,开始寻找妹妹的身影。正当此时,坂崎百合以一副精疲力竭的姿态出现在了刚才被打开的那扇门口。她似乎没有察觉到兄长们的存在,浑身瘫软似地朝房间里走了进来。
“虽说是为了赚点零花钱,可这也太累了吧~……。对不起啦罗伯特,今天我可能也没法去道场了……”
“辛苦你啰,小百合。极限烤肉的代言姑娘也需要休养生息。下班后去好好休息吧。”
“嗯,我会的!明天我可要一觉睡到大中午~……啊诶?哥哥,你们回来啦!”
也许是罗伯特的一番慰劳让百合恢复了一些活力,她挺起了弯曲的腰板,这才终于注意到在场的良和马可。看着百合为烤肉店的工作殚精竭虑的模样,良的心中萦绕起了朦胧的阴云。
“我回来了。百合你看起来也生龙活虎啊。”
“还行吧~。不过最近这儿的打工很忙,今天已经累到趴下啦。”
不知不觉变长了的头发扎成一条麻花辫,百合晃动着辫子朝兄长笑着说道。良看着她,心里低声告诉自己“帮家里工作也不是什么坏事”。随后,良又转头看向琢磨和罗伯特。
“噢对了。说起来,我在考虑参加拳皇大赛,也好检验一下自己的修行成果,老爹和罗伯特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老夫手头上有个事关未来经营的重要项目,实在是分身乏术。”
琢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良的眉头微微一沉。但连同他本人在内,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没有留意到这个变化。琢磨双手抱在胸前,把视线转向了罗伯特。
“罗伯特啊,你和良一同去参赛吧!也别忘了给极限烤肉做宣传!”
“喝!”
用洪亮的嗓门向师父作出回应后,罗伯特又转身面向良,扬起嘴角伸出了手。
“最近老忙着店里的生意,我也正想走出道场,去外边活动活动身子骨嘞!良,这次也拜托你多关照啰!”
“……嗯!那就拜托你啦,罗伯特!”
良回握住伸向他的那只手。也许是紧紧相握的手给了他一股安心感,良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一如往常的笑容。看着他这副神情,马可也宽慰地松了口气。
“那还差一个人嘞。既然俺和良都出马了……肯定也得叫上小百合吧。”
“嗯嗯。尽~管放心交给我吧,哥哥!”
听到罗伯特的这句话,百合探出了身子。良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紧紧凝视着自己的妹妹。
脑海中反复思索着方才百合的言行举止,良在沉默片刻后,用低沉的嗓音回答道。
“……不。这次就不带上百合了。”
“诶……!?”
“哎?为啥子嘞?”
百合和罗伯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琢磨仍将双手抱在胸前,一言不发地观察事态的发展,而马可却转而向良和百合投以担忧的目光。
脸上仍挂着严厉的神情,良向百合问道。
“百合,你最近一次去道场修行是什么时候?”
“那个……应、应该是……大概两个月前吧……”
“难不成你想说自己的本事没有退步吗?你应该也明白,拳皇的参赛选手无一不是久经钻研的强者。我可以断言,如今疏于锻炼的你不可能打倒任何一个人!”
“……唔!”
百合看起来深受打击。但或许她自己也清楚,哥哥的那番话正中要害,令她哑口无言,双唇开合着却找不到一句话用来反驳。
哆哆嗦嗦地颤抖了片刻后,百合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话。
“太过分了……竟然说我在偷懒……!才没有那回事呢!哥哥你这傻瓜——!”
良目视着百合从事务所飞奔而出的背影。看着他的侧脸,罗伯特微微地点头表示理解。随后,他又轻轻地拍了拍这位挚友的肩膀,宽慰道。
“小百合她那么要强。别担心嘞,她肯定能找回最佳状态的。”
“……”
良轻轻地叹了口气作为回应,与此同时,罗伯特也表露出了自己的疑虑。
“不过,这下可该去哪儿找第三个人嘞?马可吗?”
自己的名字突然被提及,让马可身子一紧,而他身旁的良却若有所思。
“不,我心里有个人选……”
幻境酒吧的门前悬挂着一张“非营业时间”的标牌,店内吧台的尽头处,琼正在专心擦拭着玻璃酒杯。在安静地进行营业前准备工作的她的耳边,传来了大门开合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向店内走来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打算用冰冷的语气驱赶这位不速之客。
“还没开始营业哦……啊,原来是你吗。别吓唬人啊。”
“不好意思,开张前就来打扰你。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可当她意识到走进店里的男子是良时,脸上的表情便柔和了起来。良举起单手打着招呼,朝吧台前的座位走来。
“当然。要喝点什么吗?就当是庆祝修行结束。”
“还是不了……”
看着在自己对面落座的良表情中略带一丝严肃,琼有些不安似地皱起了柳眉。修行结束后还显露出这般神情,令她觉得有些反常,她放下手中的玻璃酒杯,正打算问问对方发生了什么,良却好似下定决定般地抬起了头。
“琼啊,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笔直投射进双眼的视线让琼心头一颤。
“怎、怎么啦,这么一本正经的。”
“你我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知心朋友了。在你面前我也不用顾忌些什么。”
由于弄不清良这句话背后的深意,琼有些惊慌失措。
“相互之间也早已知根知底。所以我认为这件
事非你不可……”
“呃、嗯……”
他的表情无疑是认真的,言语中也没有半点虚伪。尽管考虑到他的秉性,无非就是想说些关于极限流或是格斗家的事吧,然而……也不能彻底断定这不可能是“爱的告白”。心里在乎的人说出了这番耐人寻味的话,琼无论如何也免不了心生期待,她脸颊泛红,等待着对方继续开口。
忽然,良瞪大双眼,两手撑着吧台,同时向前探出身子。
“琼!拜托你,这次和我们一起参加拳皇大赛吧!”
琼叹了口气,双手支在吧台上耷拉着脑袋。这个举动的背后,是对竟会抱有一丝期待的自己所感到的无奈,良忧心忡忡地问道“你不同意吗!?”。
“不,没问题。反正这次的拳皇大赛我也还没做好决定……舞她应该自己也能找到队友吧。”
说着,琼朝着一脸忐忑的良笑了笑。
“这么说……!”
“我答应了。良,我也很久没有跟你们一块参赛了。”
“谢谢你,琼!真是帮大忙了!”
良面露笑容,难掩喜悦,粗鲁地一把抓住琼的手。二人紧紧握手致意,琼的内心深处却在小声埋怨着对方的不解风情。
在简直悠久的黑暗中,他们看到的是突然出现的“龟裂”。
龟裂迅速扩大,中心部分嘎吱作响开始土崩瓦解。从崩落的裂缝可以窥伺无数个闪烁着光芒的世界。那空间就如同银河一般,却有着超脱世间常理的怪异感。
他们从近若咫尺却又远若天涯的龟裂另一侧感到了某种气息,接下来的一瞬,从那里喷出了无数的“手”。
无数“手”的奔流涌入黑暗,将不停摇荡的他们吞噬。发现什么东西出现裂纹,响起坍塌的声响时——七枷社、夏尔美和克里斯一齐倒在了熟知的大地上。
三人醒来数天后,他们坐在咖啡馆的一角,像其他顾客一样享受着平静的下午。
“让我们看到那幅光景的本主果然还是存在于什么地方啊。”
克里斯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把手伸向放在桌上的果汁。
“是呢。肯定不会只是一场梦。”
“想要复活我们的某人做的好事……似乎不是这样啊。至少不像是大蛇一族的什么人引发的。”
在回话的同时,夏尔美把刚买的杂志摆在桌上,七枷社大口吃着才做好的三明治。
克里斯将嘴唇离开吸管后,一边把玻璃杯放在杯垫上,一边悠闲地继续说道。
“虽然只有一瞬……但的确是非常异样的力量呢。说是其他地球意志所为感觉也能接受。”
听他这么一说,正要把三明治送到嘴里的七枷社停了下来。社拿着三明治,看向了对面正在无所事事摆弄手机的克里斯。克里斯感受到社的视线,也向他回看。
“确实如此。不过,那东西是什么都无所谓吧? 就是单纯的利用可以利用的东西啦。‘邀请函’不也是这样搞到手的……么。”
社一边单手摇动着带有豪华封蜡的信封,一边露出了无畏的笑容。克里斯也受他表情的影响跟着微笑。
“社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呢……不过,也确实是这样。”
二人正要把视线分别转回到三明治和手机时,在一旁看杂志的夏尔美小声惊呼了起来。
“哦呀?”
她将展开的杂志转向社和克里斯,指向上面的某处。
“社、克里斯,快看这快看这。那个‘手’和这孩子的这个感觉是不是很像?”
夏尔美绘声绘色地给他们的看的是写着《拳皇大赛特辑》报道的一角。上面展示的是在上次拳皇大赛拍摄的照片。照片拍的是操纵巨大的幻影之手的一位少年。
“说是叫瞬影。照片不是很清楚,不过脸蛋蛮可爱的嘛♪”
夏尔美一脸陶醉地把手按在脸颊上,社和克里斯对视了一下后看向了照片。如她所说照片是从远处拍摄的,因此拍得比较粗糙,社拧起了眉头。
“确实感觉有点像那个,不过光凭这种照片……”
“直接在大赛确认不就好了?”
听了二人的回答,夏尔美笑意不减地再次把杂志拉到手边。
“是啊。呵呵呵,又增加了新的乐趣呢♪”
社把剩下的三明治送进口中,接着伸手去够眼前的冰咖啡。克里斯也拿起了玻璃杯,不过果汁已经喝光,只能听到冰块的声音,他“啊”的小声嘟囔了一下,便向巡店的服务员喊道。
“麻烦你,我要点单。”
斜眼看着一边说着“好的”一边走过来的店员,夏尔美读起了杂志上的文章,翻过一页又一页,很是专心的样子。
午后平静的空气和店内播放的冗长的音乐引得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接着向前挺了挺身,轻轻敲了敲桌子。邻桌的女高中生们听到这声音回头看了看,不过很快就移开视线回到了她们自己的对话中。
“那么,差不多可以开始考虑新曲子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夏尔美合上了杂志,克里斯把手机放在了桌上。
“啊,对哈。抱歉偏离主题了”
“复活演唱会,好期待呀~。我们三个一块作曲吧。”
于是三个人就这样融入了日常生活。
无论是邻桌相谈甚欢的女高中生、还是在对面看报纸的公司职员、抑或是昏昏欲睡进行巡店的服务员,没有一个人去留意他们的对话内容。
是的,谁又能想象得到,看起来就像年龄相差较大的友人的这三人,竟然会是期盼着人类灭亡的大蛇一族呢。
南镇迎来了黄昏,在城市的一隅,泡泡咖啡厅里的客人渐渐开始多了起来,当然,其中也少不了他们。
明亮欢快的霓虹灯照亮了咖啡厅的吧台,而在离吧台稍远一些的散座上,特瑞·博加德和安迪·博加德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停留在了与他们同行的男子身上。伸手准备拿取食物的他们之所以会忽然停下动作,是因为他们的朋友——东丈不紧不慢地说出了一个提议。
互相宣誓一下这次参加拳皇大赛夺冠后想要实现的目标吧——他的提议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来简单概括。考虑到东丈的性格,会说出这样的提议并不算稀奇,但由于事出突然,安迪还是表露出了一丝疑惑。
“立誓吗……倒也不是不行,可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平平常常地去参赛,平平常常地拿下冠军,你们不觉得很没意思吗?这么做能给自己一个不能输掉比赛的理由,也会更有动力,简直是一举两得!”
说罢,东丈露出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然后大口大口把炸鸡块塞进嘴里。好友的这般模样令特瑞再次爽朗地笑了起来。
“真有东丈你的风格。没问题,就听你的!”
看着笑出一口白牙的特瑞,还有他身旁像是在用善意的笑容表示同意的安迪,东丈喜上眉梢。他放下手中的叉子,边端正起坐姿,边把身子朝着另外两人的方向探去。
“嘿嘿,就知道你们会答应!那就由我先来发誓吧……”
“哦?当场就要说出来吗?”
“那还用说?你们可听好了!这次要是能拿下冠军……”
刚回答完安迪的疑问,东丈便立刻攥紧拳头,随后起身摆出胜利者般高举双拳的姿势,同时精神振奋地吼道。
“我就向莉莉提出约会请求!”
东丈用他那相当洪亮的嗓门喊出的这句话,在泡泡咖啡厅四周的墙壁间回荡。他毫不在意其他客人的视线,热切地注视着眼前的二人,这副神态令博加德兄弟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东丈作出这个提议的起因吧。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你会这么起劲。”
“哈哈哈。那就当是为了东丈的爱情,我们也不能输啊。”
说着,安迪和特瑞相视而笑。
东丈又坐回椅子上,将手伸向啤酒扎,视线却朝着安迪的方向看去。
“好嘞!那接下来轮到安迪了!”
“我!?目标、目标啊……”
安迪轻轻地用手托着下巴,好似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开口说道。
“虽然在不知火流的道场里,我也在日复一日地磨练自己,可总待在道场里似乎有些闭门造车的意思。尽管无法长期外出,但回归初心,踏上武者修行之旅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面对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他,特瑞用点头予以回应。
“武者修行,这主意挺不错的嘛。”
“只不过这样一来,某个人可能会边喊着你的名字边紧追着你不放哦~”
“东丈你把舞当成什么人了……不,嗯,似乎也没法反驳……”
安迪先是朝着一脸坏笑的东丈皱了皱眉,随后似乎是想象到了这样的情景,语气也开始变得微弱起来。他微微叹了口气,喝下一口饮料,又转而把问题抛向了特瑞。
“哥哥你有什么打算?”
特瑞短短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带着一贯的笑容爽快地回答道。
“这个嘛。我就去周游世界吧。”
“那不就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嘛!”
“的确。不过这才像哥哥你。”
看着扬起嘴角的特瑞,东丈发出了高亢的笑声。也许是受东丈的这番举止所感染,安迪的嘴角也放松了下来。
三人依旧保持着一如往常的状态,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能让彼此放心,才能相互信赖。无论是否立下了誓言,刻在他们的骨子里的东西永远不会改变,今后也将一直延续下去吧。
“对了,说个和誓言无关的提议吧,大赛结束后我们约上玛丽和舞,大家一起去海边玩吧。”
“嗯,好主意!我们一定要拿下冠军,然后好好放个假作为庆祝才行。”
“到时候我和莉莉的关系一定也会有进展吧。呵,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随着窗外夜幕降临,咖啡厅里迎来了更多的顾客,原本空着的座位逐渐被绰绰人影填满,三人的欢声笑语也淹没在了店内越发纷杂的喧嚣声中。
深夜。地铁站内,从充满黑暗的隧道中吹来的穿堂风翻覆着男人大衣的下摆。略微凌乱的刘海露出的锐利双眼瞥向穿着高跟鞋从背后走近的两个女人。
“过得如何啊……八神庵。”
“呵呵呵……看样子似乎还能受得了血之冲动嘛。真无聊。”
麦卓和薇丝——大蛇一族的成员,像亡灵一样纠缠着八神庵的两个美女带着让人略感寒意的美丽笑容,在离他几块地砖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不是说过吗? 噩梦才刚刚开始。从坏掉的容器中涌出的亡者至今仍在全世界游荡。”
“你的血会阵阵剧痛也是如此,全部都是绝望的征兆……世界的龟裂正在逐渐裂开扩散哦。”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真无聊。”
只听车站里噌的一声,紫色的火光照亮了那里,仿佛要将电子滚动牌的微光完全抹除一般。麦卓和薇丝眯起眼睛,看向透出一丝不详,然而却是实实在在猛烈燃烧的火焰。
八神庵微微弯曲被紫火环绕的手指,慢慢转过身。
“快滚。否则——就用这火焰送你们上路,下地狱。”
被仿佛要烧焦身体一般的杀意笼罩,麦卓看起来很满足地出了一口长气。而薇丝则像找到了喜爱玩具的猫一样一脸坏笑。
在放松下来的她们身后,灯光忽明忽暗。每当昏暗时,紫色的火光映照出二人的轮廓,眼睛则烁烁发光。
“我要在特等席上好好观赏你在噩梦中挣扎的样子。”
“可别让我们失望哦。”
薇丝缓缓晃动身体,麦卓则妖艳地凑上前去。接着,她们的手指指向了八神庵——他的背后。
“命运之时即将来临……”
仿佛是打破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般,回送列车伴随轰鸣声在他们身旁呼啸而过。在他所注视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两位美女的身影。突然刮起一阵风,庵的头发和外套迎着风,慢慢握紧了拳头,手上的火焰不知何时已然熄灭。
庵的背后响起了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吧嗒吧嗒声。整齐的脚步声径直接近,平静的目光望向庵的背后。
“原来你在这啊。让我好一顿找。”
听到这女性声音的八神庵回过头去。
发出严肃声音的女性——神乐千鹤直视着庵的眼睛,张口说道。
“能否再次请你作为三神器来帮助我呢? 八神庵……”
晴朗的天空,流动的薄云,群鸽振翅起飞。
在城市的一角,远离都市喧嚣的公园里,伫立着一位青年。一边听着背后的喷泉声,他——草薙京偶然瞥了下手表。就在离约好的时间只剩一分钟时,摩托车的引擎声在原本静谧繁茂的树林间回响。
“抱歉。让你久等了。”
运动型摩托车停在眼前,看着款款从摩托车上下来的女性,草薙京耸了耸肩。
“以你的习惯算是到得比较晚了啊,神乐。”
“因为交通事故国道被封了。急得我飞驰赶来啊。”
“喂喂,该不会因为太着急了超速驾驶了吧?”
千鹤看着把视线放回摩托车后开起了玩笑的京,一边摘下头盔,一边竖起了柳叶眉。
“怎么可能。”
千鹤在回答后喘了口气,就一下子以认真的目光和京对视。
“那么开始说正事吧,草薙。”
听千鹤这样说,开玩笑的态度立刻从京的侧脸上消失。
不知是不是云遮住了太阳,刚才还照到公园的温和阳光不见了。让人略感寒意的影子落在二人身上。
“上次大赛上出现的谜之怪物‘威尔斯’……从中复活的不仅仅是我们祛除的大蛇的残存意念。”
“啊……说得是这帮家伙吧。”
听到千鹤的话,京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数日前千鹤发来的邮件中附带的一张照片。从上面可以看到融入城市中的三名男女的身影,他们是京等人曾经亲手打败并封印的大蛇一族。
千鹤盯着京变得严峻的表情,放低声音继续说道。
“从那以后,大蛇的封印就开始被不知何人的力量不断干涉。所幸现在还能靠着八咫的力量摒退……不过我感到那力量似乎有日渐增长的趋势。”
“你是说这也是这帮家伙干的吗?”
京指着手机上的照片问道,千鹤摇了摇头。
“不,很遗憾还没了解到那个地步。不过……要说是大蛇四天王的力量,还是感觉有点异样。要是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使理法本身发生变质的感觉……”
千鹤停住了嘴。一阵强风吹过,树林里的树叶发出沙沙声,远处响起了乌鸦的啼声。
“是他们想要搞什么动作,又或者是他们也是被卷入的一方……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为了得到真相,需要你和八神的帮助。”
忽然间拨云见日,阳光照射下来。
千鹤再次郑重其事地面向京,张开嘴,凛然问道。
“能否再次请你作为三神器来帮助我呢? 草薙京……”
京把视线从千鹤脸上移开,俯视脚边。
“真是的,祖先什么的、使命什么的跟我一点关系没有,我不是都说过了吗。而且,要和八神处好关系,打死我也不干,绝对不行。”
话说到这,京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我是很想这么说啦,不过就算这么说了估计你也不会放弃的。就这一回哦?”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千鹤。因为厌恶而僵硬的表情不知是想开了还是无语了转而变为苦笑。看到京这个样子,因不安而阴郁的千鹤的脸色又变得容光焕发,嘴角也扬起了笑意。
“谢谢你,草薙。”
可就在下个瞬间,京转过身去背向千鹤,提高了声调。
“不过,联手虽然是可以。我可是有条件的哦。”
“条件?”
“麻烦事处理完以后,不管我要做什么你都不插嘴的话还是可以考虑的。”
京的话隔着肩膀传到耳畔,千鹤的脸上不知为何突然浮现了苦笑的神情。接着,她用比风吹过树叶的窸窸窣窣还要小的声音感叹道。
“……你们说的话都一样呢。”
“嗯? 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
千鹤把手伸向摩托车,戴上了头盔。她再次跨上摩托车向京打招呼,他虽然一副仍未释怀的样子但仍注视着千鹤。
“我知道了。我发誓,如果达到目的的话,对你们的行动概不干涉。但是,要到干涉大蛇封印的威胁解除才行……还是要优先完成三神器的使命,请你一定鼎力相助。”
“好的好的,‘只是帮忙’。我会尽最低限度努力的”
听到这无精打采的回答,千鹤皱了皱眉,接着和来时一样伴着摩托车的轰鸣声离开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京再次把眼光落在拿着的手机上。
打开的是另一通信息。发件人处写的是“老爸”。
“接下来……这头的麻烦事,怎么办呢。”
和似乎束手无策的口吻相反,他流利地翻到了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在毫不犹豫地按下拨号键后,京把手机贴在耳边走了起来。
“喂,红丸吗? 有件事想要麻烦你——”
唐福禄收到KOF邀请函的翌日。
“这次的大赛我不打算参加了。”
师傅刚一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惊得瞬影和明天君目瞪口呆。
“为……!? 为什么呀,爷爷!”
“那~,就是说这次我们不参加了?”
看着怒目嗔视的瞬影和旁边难过得垂下眉头的明天君,唐福禄摇了摇头。
“非也……这次是要你们和草薙京组队参赛。”
“和草薙京?”
“是的。瞬影,明天君……通过上次大赛,你们在精神层面也取得了成长。我想以现在的你们,应该可以同我以外的格斗家组队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也是修行的一环。”
唐福禄将机票交给了二人。瞬影和明天君分别收下一张,注视着机票上打印的字符。看着二人的这副模样,唐福禄微微露出笑意。
“我已经和柴舟先生打好招呼了。前往日本的旅程要多加小心啊。”
“结果,为什么变成你来代替草薙京啊? 二阶堂红丸。”
从中国出发刚刚抵达日本,在机场入口迎接瞬影和明天君的并非草薙京,而是经常与他组队的男人——二阶堂红丸。看着一脸讶异呆若木鸡的瞬影和旁边昏昏欲睡摇着头的明天君,红丸苦笑着耸耸肩。
“草薙京因为‘别的事情’腾不出手。所以就求我替他了。”
“根本就和说好的不一样嘛……”
“同感啊。”,看着大吃一惊的瞬影,红丸也捂住了额头。
红丸受草薙京之托代他出战的事就发生在昨天。大门有柔道联盟的工作要做,京也留下一句“有些琐事要办。”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原本不打算报名参加这届拳皇大赛了,结果就突然接到了联系。
向二人说明情况后,红丸再次转过身来对着瞬影和明天君。
“我做你们的队友也没问题吧? 反正你们似乎也没别的办法。”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虽然曾经和你战斗过……不过我们又不了解你,你不也是一样吗? 要是……”
——要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暴走了的话……
瞬影说着说着又闭上了嘴。看着他满面愁容低下头的样子,红丸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就听见好大的“呼哇”的哈欠声。
“小瞬,不要紧的啦~”
明天君重新将枕头夹在腋下,用空出的手扯了扯瞬影的衣襟。睡眼惺忪地依次环视了瞬影和红丸一番以后,明天君的脸上浮现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而且,老师也说这是修行的一环~……我们大家从现在开始好好处不就行了嘛? 所以请多关照哦,红丸先生。”
看着一边笑眯眯一边伸出手的明天君的样子,瞬影也放松下来扯出微笑。
“……说的也是啊。多关照哦,二阶堂红丸。”
“啊,请多关照哈。瞬影,明天君。”
三人的手握在一起。这时,空中响起了飞机起飞的声音。瞬影和明天君随之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黄昏的晴空,以及飞机后面留下的尾迹。
“带着优胜的消息回去见爷爷吧。”
“嘿嘿,好的。”
看着相视而笑的瞬影和明天君,红丸也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了起来。
“那么,也算为了庆祝团队结成,去吃点什么吧。我请客,想吃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 谢谢红丸先生! 那么,我想吃吃看和牛烤肉!”
“喂,我说明天,你也稍微客气点……”
“和牛,烤肉啊。OK,稍等。”
瞬影皱着眉,用胳膊肘怼了怼一副急不可耐表情的明天君。而红丸则对二人的神情毫不在意,用惯用的手势搜索餐厅。不一会儿,他把手机举到二人面前。
“这家店怎么样? 我之前和朋友去过,味道还不赖哦。”
随着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黑毛和牛级别的华丽肉类拼盘、种类丰富的配菜等照片依次出现。瞬影和明天君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看着上面的照片。
“好、好丰盛啊。真的可以吗?”
“别客气啦。都说是庆祝了嘛。”
大大咧咧说出这话的红丸爽朗的笑脸,丝毫没有作为长辈想要在瞬影和明天君面前装腔作势摆阔的样子。瞬影的视线从红丸脸上移开,小声嘀咕。
“很意外啊……”
“嗯?”
“你打扮得花里胡哨,看起来很浮夸的样子。没想还很会照顾人。”
“哼哼,女士们都喜欢这样的反差。这可是我受欢迎的秘诀哦。”
这时,明天君把屏幕转向瞬影,兴奋地大叫。
“小瞬快看快看! 还有好多甜点哦!”
“真的吗! ……哇,看起来超好吃……”
对着各式各样甜点的图片,瞬影情不自禁地露出期待的表情。看到与他年龄相称的天真无邪的模样,红丸莞尔一笑,用双臂搂住对着食物如痴如醉的二人的肩膀。
“哦,喜欢吃甜食呀。那今天想吃多少都没问题哟,小瞬瞬♪”
“喂。请我们吃饭是很感谢啦……不过你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啊。”
“小瞬瞬害羞啦~♪”
“别闹了! 真是的……”
夕阳映照着三人的背影,从机场入口渐渐远去。
然而,他们还不知道,在数日后,他们将会和一位少女相逢。而这也将成为暗中接近本次大赛的灾难的序章……。